第 333 章 封賞

 “你不是諫言營妓從良?屆時政令傳下去,中郎將安排她們婚嫁,以及租荒地種棉事宜。”宣平帝給出準確的答覆。

 隋玉暗歎,宣平帝能允許營妓從良,但不接受赦免量刑過大的官奴,很可能就是因為性子保守,不接受改革,更不容他人挑戰維護封建統治的律法。以他之前的反應來看,或許再有三五年,在棉花種植方面,地力和人力角逐之時,奴隸自贖自身的政令有可能會下達。

 太監走下:“中郎將,氎花夫人,陛下該歇息了,奴才送你們出

宮。”

 隋玉和趙西平行禮拜別,起身時,隋玉對上宣平帝的視線,她忙垂眼,面上恭敬,嘴上卻說:“我曾聽一位老夫子提起,始皇帝焚書坑儒,而秦滅亡後,高祖提倡獨尊儒術。故而民婦私以為有些政令是有時限的,今日之言非挑釁律法,也不是為隋氏一族鳴冤。三十年前,過多的官奴於河西四郡有利。如今西北太平,墾荒挖渠、修築長城之業已到尾聲,一部分官奴可以自謀生路了。”

 宣平帝早已冷靜下來,隋玉的話他也聽進去了,但茲事體大,她身後更無氏族支持,這事非他一力能更改。

 “好好種棉花,河西田地少,關內多,寡人等著棉花遍佈在我大漢的疆土上。”他說。

 隋玉有些失望,但也盡力了,她跟著趙西平走出宮殿。

 陰了許久的天放晴了,太陽驅散了厚厚的雲層,雕欄玉砌的宮殿披上流光溢彩的光芒。

 隋玉站在階前緩緩籲出一口氣,她終於能正視那個為了苟且偷生而狼狽反口的自己。

 她沒說錯,是律法的錯。

 偏殿,一行太監捧出宣平帝給的賞賜,黃金五百兩、酒食五十壇、玉壁一對、印璽一枚、牌匾一方。

 作者有話要說

 【1】氎,古代細棉布的意思,氎花也就是棉花

 【2】文中隋玉提議的赦免一部分官奴是仿照東漢時期的釋奴令寫的。

 趙西平沒什麼想法,他甚至連隋玉的想法都不清楚,在走進這座大殿之前,他沒聽隋玉提起過解救營妓之事。

 大殿裡安靜了片刻,趙西平看向隋玉,他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營妓少,但官奴多啊。

 “營妓的人數過少,無法填補種棉花的人力短缺,這部分可以用官奴補上。”趙西平坦誠道,他不懂奴隸於奴隸主有多大的利益,受眼界所限,他說得乾脆又利索:“以敦煌為例,距設立敦煌郡有四五十年了,當初遷過去的官奴生子再生子,人數可能早就翻倍了。就我瞭解到的,養牛養馬的官奴比牛馬還多,我家裡的幾個官奴都是從養牛場送來的。”

 宣平帝坐直了,這個莽漢倒是無知無畏,什麼都敢說。

 “玉掌櫃有什麼看法?”他問。

 “草民跟趙千戶的想法一致。”隋玉驚訝於趙西平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她抓住這個機會說:“不過我覺得打入奴籍的奴隸,尤其官奴是犯過罪的,陛下若是肯赦免他們,他們得掏錢贖買奴籍。”

 隋玉明白,於朝廷有利,赦免官奴的政令才能推行下去。

 “奴隸哪來的錢?”大司農問。

 “可以賒欠,想從良的奴隸多半是有想法有能力的,從良後背上一筆債,還不上還是奴籍,於朝廷沒有弊端,還能少養一些。”隋玉說。

 宣平帝龍顏大悅,說:“還有什麼想法,一併說了。”

 隋玉沉默片刻,她再三糾結,還是選擇開口:“草民私下以為,受株連之罪的奴隸或許能按照罪責的輕重釋放一部分,這部分將會是種棉花或是種糧的主力。我們家有三個官奴是十幾年前因丈夫和親爹當過山匪打入奴籍的,他們母子三人不是兇惡的性子,一個在灶下做飯多年,兩個為我們忙農活還跟著我走商,是老實又能幹的性子。”

 宣平帝沉下臉,他這下確定了,隋玉的確是在為奴隸鳴不平,甚至可以說對律法有諸多不滿。

 殿內的氣氛一掃平和,迅速凝重下來。

 耿中丞看隋玉一眼,他知曉她大膽,沒想到她竟大膽到這個地步。

 “你前一句還提議官奴自贖自身,怎麼後一句又諫言朝廷赦免受株連之刑的奴隸?”大司農起了惜才之心,給她一個打補的機會。

 “人群不一樣,能赦免的這群人是底層人,為奴為僕之前就是尋常百姓,他們沒那個能耐賺贖身的錢,但有踏實種地的心性。”隋玉委婉地說,能拿錢贖身的人群是類似於隋氏一族受牽連流放的人,如果當時能贖身,隋氏一族的小孩是能保全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