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烙印

這股快樂比興奮劑、荷爾蒙試劑、最高級的催./情噴霧都要兇暴，阿努什卡23年來從未遭遇過如此兇暴的襲擊。




他腦中煩躁暴戾的聲音消失，在這真空變慢的時間裡，有兩個蟲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話，猶如聖歌。




他的雌父說：當你見識到命中註定的蟲，你的身體會告訴你，你會知道那種感覺。




菲特說：你弄不明白這些，你對他們陌生得不知如何處理，但我不是。我不能仗著你什麼都不懂，便將你引入這條路，這不是回應，這只是操控你的手段。




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兩個蟲對他釋放過純然、不含一絲利益的善意與保護。也只有這兩個蟲，在這混沌危險的世俗世界裡指引他迷茫的心。




阿努什卡。菲特的嘆息在阿努什卡放慢的世界裡響起，迴盪。




從這一刻開始，菲特不再是無臉無眼的形象。




就是他，就是那個亞雌，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嘆息說道。阿努什卡伸手摸了一下臉，血淚混合著落下，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烙印會出現在同性身上嗎？




狂暴的閃電只炸了2秒，黑戰神的雷達很快重新校準穩定，專門看地表情況的屏幕刷新成了另一個地區的高清監視畫面。




阿努什卡驟然回神，立刻去調整監控畫面，但不論他怎麼回調，再也沒有看到銀光。




他突然關停黑戰神，腦子裡的戰略、身份不能輕易出艙插手戰事、對這一切戰事的麻木不耐煩、沸騰又冰冷的暴戾全部消失。




阿努什卡從駕駛艙裡下降，主動踩入這條炮火轟焦的死亡河，往一閃而逝的銀光飛奔而去，對漫遊者內部頻道驟然響烈的疑問充耳不聞。




…




隊內頻道：【？？？】




【等等？黑戰神怎麼突然顯示待機？？】




【總長出艙了？？】




【臥槽！？】




【總長！！！】




【快通知軍事媒體艦隊！！絕不能讓第三軍知道漫遊者或者第一軍勢力插手雙團摩擦！】




【我馬上分一隊去攔第三軍的探索機器人！】




【老天啊！總長在想什麼！】




＊




＊




時寸瑾在奔跑，肺快喘破，懷中幼崽的重量墜得手腕麻木。




十多分鐘前，他和埃米還是被混亂的蟲群衝散。




但，時寸瑾已經沒有那麼擔心，他和埃米分散時距離第三軍真正的軍事大門只差50米！埃米比他強很多，還有翅膀，爬都能爬進安全區！




這十多分鐘，時寸瑾努力在瘋狂野牛一樣的蟲族群裡保全自己，他現在的身體素質要比地球時期好上幾層，畢竟是外星種族。許多在21世紀旅行危險國家的經驗都能派的上用場，




身體反應也跟得上。




21世紀，時寸瑾去參加作者大會前，剛結束一場危險旅行，旅行地在幾個連年打仗的小國家的中部，那裡通用的交易貨幣為子彈和軍火。他突然回國也是因為採風途中遭遇火拼，乘坐本家的撤僑海艦回家。




多虧了21世紀的見(倒)多(黴)識(透)廣(頂)，時寸瑾在大混亂中被撞得渾身骨頭都快碎了，也始終堅持住，一次沒有倒下。




時寸瑾知道那些倒下的蟲族變成什麼樣，他的靴子上還沾著血泥與破碎鱗片。




往前衝刺還剩最後10米的時候，一道連續的極光閃電照亮黑暗的群流，世界亮成白晝！時寸瑾突然在自己身旁1米外的地方看到一個摔跤的蟲崽，小胡蜂，一頭銀髮，他錯眼以為那是羅萊和羅利，恐慌的蟲群眼瞧就要從幼崽身上奔過。




反應過來，時寸瑾已經把孩子撈回來，子彈清的只剩兩發。




現在！現在！還差5米！




時寸瑾的汗水流進眼睛，一眼沒眨，馬上就要進入真正的安全區。




突然！




時寸瑾聽到身後蟲群更加騷動，恐怖的慘叫聲幾乎像交響樂一樣隆隆地在他身後響起，並且離他的方向越來越近！




這種信號太過危險，時寸瑾不得已必須回頭看情況，黑夜阻礙他的視線，他並不像雌蟲那樣能黑暗視物，只能藉助天空時不時閃過的閃電邊跑邊看後路情況。




時寸瑾背後是稠密混亂、烏壓壓一片的蟲群，胡蜂公民、胡蜂士兵、黃蜂士兵殺成一片，低空中有雙軍打架的鬼影，天上不止下雨，還下戰敗蟲族的屍體。




但，混亂的蟲群出現一個詭異情況，時寸瑾往正後方望去，黑色蟲群遠處彷彿被什麼東西“剝”開。




那個東西不像炮彈，但有著炮彈的威力，它直突突地往時寸瑾的方向襲來！它像乘風破浪的舟，重重破開濃稠膠著的蟲群！開拓出一條筆直航道，閃電每亮一次，時寸瑾都能看它掀飛無數蟲。




這股突飛前進的力量太過霸道，天上交火的雙團士兵避開它，蟲群被它衝得往兩邊躲避，它勢不可擋！




閃電每亮一下，時寸瑾都能看到它閃進一大段距離。




時寸瑾頭皮嚇麻，這一幕堪比21世紀恐怖電影！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黃蜂軍團的高等種？！還是這隊的黃蜂分支總長親自來了！？




還差2米。




時寸瑾咬牙繼續往前。




1米。




時寸瑾猛得把懷中的蟲崽甩進安全區，蟲流闖進安全區就慢下來了，安全區裡到處都是互相拉拔親族的胡蜂。




時寸瑾把蟲崽甩進去，立刻就被某個陌生的高壯胡蜂接抱住！




陌生胡蜂朝他大喊：“親族！小心背後！！”




時寸瑾的槍裡還有最後兩枚子彈，他握緊手./槍，轉頭的一剎那！極光般的閃電再次乍現！




時寸瑾的眼睛無法違背本能，不由自主地閉目想要閃避這道光。




閉眼




的半秒，他被“那個東西”捉住肩膀。




閃電逝去，黑暗中時寸瑾睜眼，心臟狂跳，耳鳴炸響，他不確定系統有沒有在腦中尖叫。




這是時寸瑾來到這個世界最貼近死亡的一次，他甚至聽到死亡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




時寸瑾的鼻腔發熱，有血溢出，神經已經被壓力逼到極致，鼻血止不住流，腦中一片空白。




但死亡並沒有降臨。




死亡撫摸他的臉，死亡有一條溼熱、柔軟、發抖的舌頭，輕柔地舔舐掉時寸瑾的鼻血。那條舌頭蛇遊而過，無意蹭過時寸瑾的唇縫。




時寸瑾嚐到自己的血的味道。




“……”




他猶豫半秒都是不尊重槍裡的子彈！




時寸瑾對著這個黑影的腹部連開兩槍，打空最後子彈。




但子彈爆出撞擊金屬的聲音，時寸瑾意識到眼前黑影穿著防彈服！




又是一道閃電破空！




時寸瑾微微眯眼，眼中情緒止不住的翻湧噁心、排斥、厭惡。




當他正要藉助閃電白光看清眼前的蟲族長什麼樣，剎那，黑影蟲族更進一步將他抱入懷中，把他的臉摁進頸窩。




時寸瑾的顴骨撞到這個蟲族脖子上冰冷的頸環，下一秒，他被這個蟲族帶著騰空而起。




動態視力差，什麼都沒看清的時寸瑾：？？




然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騰空飛行時，這個蟲族伸手進兩人相貼的腹部中間，他的手是異化的獸態，手停在時寸瑾剛剛用子彈打過的位置，突然撕開那層防彈服，尖利獸指弄傷腹部，人為製造出槍傷該有的痕跡。




他弄傷自己，手攥住時寸瑾的腕，引著時寸瑾的手往傷口貼。那處傷口大，槍口塞進幾寸，時寸瑾的手指也碰到傷口邊緣。




時寸瑾的手指很冷，大雨讓他失溫嚴重。他感覺手指摁進一腔溫暖、狹窄、微微跳動的肌肉豁口，觸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舒適滑膩。




傷口熾熱溫暖，含住時寸瑾的手指，緩解凍僵的指節。




時寸瑾和這個陌生且瘋得不輕的莫名其妙蟲族以血相連，彷彿合二為一。




時寸瑾再能保持鎮靜都被這個驚悚到詭異的貼貼行為震懾住。




他的大腦接近宕機狀態，不然怎麼會認為這個蟲族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是在補償剛剛打偏的子彈？




黑夜裡閃電馳過，這一次時寸瑾看清眼前最近的東西：一個荷爾蒙抑制頸環、一個黑色的陌生環、大片溼透的金髮。




“…阿努什卡？”




一聲猶豫不定的微弱呢喃轉瞬被暴雨聲掩蓋，時寸瑾立刻感到脖側有一條柔軟溫熱的蛇遊過。




那條蛇遊在時寸瑾的頸側，黏著用力、吸附頸側皮膚，力道重得像要挑出頸部動脈，時寸瑾的頸側皮膚陣陣刺痛。




蛇的氣息熱得燙紅時寸瑾凍白的頸，每一聲喘都急切狂熱，彷彿肺器官瀕臨極限，馬上失去維生能力，蛇必須重重呼吸才可汲取到維生的空氣。




蛇的每一次呼吸都飽含痛苦與求生欲，聽著人心一起發抖。




溫熱的溼蛇從脖側游上至時寸瑾的耳側，嘬他的耳廓、耳垂、耳軟骨。




沉默的軍雌用冰冷的臉不停地摩挲時寸瑾的臉，胡亂渾噩發出一聲沙啞的嘶鳴回應。




“啊、啊。”




時寸瑾眼神發直。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