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修)


洛婉清猛地鬆開弓弦!

***

大雨磅礴初落時,謝恆剛剛令人整理好風雨閣的文書。

他從密室走出來,看見庭院風雨交加,他沉默片刻,想起馬車上背對著他睡著的姑娘。

她知道她難過。

可張九然之事,他卻也做不了什麼。

他這一生經歷太多生死,想去安慰一個人,竟也無從開口。

思索片刻後,他想了想,還是換了身衣服,帶上面具,思索著往洛婉清房間走去。

他正想著要如何同洛婉清解釋下面人不認識崔觀瀾之事,結果一進屋中,就見洛婉清房間空空如也。

這也就罷了,司使的衣服折在床上,刀放在刀架上,就連千機……

謝恆看見梳妝檯上的珠串,他心中直覺不妙,立刻轉聲高喚:“竹思!”


竹思小跑著從廚房出來,有些慌忙道:“公子?”

“柳司使呢?”

謝恆皺起眉頭。

竹思眨眨眼:“柳司使說,和秦珏一起去給張姑娘買東西去了。”

和秦珏……

謝恆閉上眼緩了緩。

張九然的採買都是監察司負責,秦珏這時候哪裡來的心情和她去街上買東西?!

還把監察司的東西都留在監察司……

謝恆心中劃過一絲不祥預感,立刻轉身回了自己密室。

四使正在密室中消化風雨閣帶出來的資料,看見謝恆進來,都是一愣。

“白離準備好傷藥和衣服。玄山給柳惜娘準備一場慶功宴,把所有人召過來,時間定在戌時兩刻。”謝恆壓著聲音,冷靜安排,“朱雀青崖去追太子,他應該在去皇陵的路上,如果遇到柳司使——”

謝恆想了想,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協助她把人殺了,清理乾淨。”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睜大眼。

青崖皺起眉頭,只道:“公子,太子已經廢了,殺不殺沒有意義。殺他,只是留把柄。”

“你們再去慢點連清理現場都來不及。”

謝恆冷眼看過去:“快點!”

聽到這話,眾人不敢耽擱,趕緊下去安排。

等所有人都離開,謝恆轉身走出密室,站在長廊,看漫天大雨漂泊而下,緩緩閉上眼睛。

***

洛婉清一鬆手,箭矢破雨而去,直射向李尚文。

但距離太遠,箭矢破空之聲立刻引起警覺,有人一箭斬下箭矢,猛地關上車窗,大喝一聲:“警戒!護駕!”

洛婉清根本沒給他們機會,一根一根箭矢如流星一般接二連二而去,此刻她沒辦法射中李尚文,只能射在馬車上,逼著李尚文出來!

她幾箭射斷馬車連著馬的韁繩,李尚文被困在馬車之中,又怕她射箭不敢出來。

下方人朝著她搶攻上來,洛婉清轉身一腳,將旁邊巨石朝著馬車的方向就踹滾下去,隨後引弓拉箭,朝著向她搶攻過來的人急射而去。

巨石一路滾下,侍衛急急打開車門,一把將李尚文拖了出來,拉著他想跑。

洛婉清見狀,最後幾箭直接射在馬上,隨後拔出李尚文贈她的匕首,俯衝而下,抬手抓住衝在最前方的人的頭髮,直接割斷喉嚨,奪刀而下



她幾個起落一路殺到人群,追著李尚文砍殺過去。

周邊有人上前她就殺,攔在李尚文身前她亦殺!

她盯著李尚文的臉,她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李尚文。

是大殿上的血。

是張九然仰頸時落在臉上的光。

是張九然和她在水牢時擊掌一笑。

是她主動滾進火盆時尖銳的疼。

是那些被踐踏的生命。

是她無能為力的尊嚴。

是她被人壓在地上時,仰頭看見、一路往前地……李歸玉。

她需要一個宣洩之處,去把那些嘲諷和高高在上紛紛碾碎。

那些壓抑在她心中的憤怒和苦痛在這場廝殺中爆發開來,她彷彿是感覺不到疼。

刀砍在她背上,她一刀斬過面前人的脖頸。

長/槍擦過她的手臂,她抬手一繞,將對方拖行後退後猛地折斷,縱身一躍插回對方頭顱。

她滿眼血色,像是張九然在大殿濺在她眼睛裡的血未乾。

旁人看她殺得兇猛,趕緊圍剿上來,讓小部隊護送著李歸玉趕緊逃。

然而根本沒有人能攔住她,她搶了長槍橫掃而過,緊追著李歸玉不放。

一次次圍剿,一次次突圍,李尚文被她追得踉踉蹌蹌奔逃將近一里,周邊人殺了個乾淨,李尚文看著最後一個被洛婉清捅到地面,他嚇得慌忙逃跑。

洛婉清將刀從對方身體中拔出,抬眼看向正在逃跑的李尚文,抬手一甩,刀便穩穩落在李尚文面前。

李尚文嚇得驚叫出聲,兩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不敢動彈。

洛婉清平靜朝他走去。

她周身是傷,但她是黑衣,血色完全看不出來,她拿著李歸玉的匕首,逼近面前滿眼惶恐的人。

李尚文看她走過來,哆嗦著後退:“不……你不要殺我。你要什麼我們好好談,我是太子,我母后是皇后,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廢太子,也能叫太子嗎?”

洛婉清開口,李尚文一愣。

他猛地睜大眼,驚喝出聲:“監察司?!你是監察司的人?!謝恆要殺我?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他還不放過我?!”

“不是他要殺你。”

洛婉清果斷否決,她半蹲下身,平靜看著李尚文:“是我。”

“你?”李尚文不可思議,“你要殺我?為什麼?”

“今日大殿上的信,是你寫的,對嗎?”

李尚文嚥了咽口水,他不敢答話,洛婉清刀刃抵在他脖子上:“是皇后口述,你筆錄,是嗎?”

“不是我乾的。”李尚文急促呼吸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幫母后寫點東西,我什麼都不知道。”

“信都寫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洛婉清覺得好笑。

李尚文閉上眼睛,怕得哭出聲來:“我知道,可不是我做的!是我母后,是我舅舅,是他們!”

“為什麼?為什麼要陷害秦氏?”

“母后懷疑他們還有崔氏留下的東西。”

聽到這話,洛婉清動作一頓,她冷眼抬眸:“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聽母親說了一聲。那時候我才十幾歲我真的不知道!你放過我,”李尚文討價還價,“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放過我。”

這話讓洛婉清有一瞬心動,她想了想,只問:“你認識洛曲舒嗎?”

李尚文面露茫然:“誰?”

“那可惜了,”洛婉清輕笑一聲,“你知道的,好像沒有價值。”

李尚文呆住,洛婉清垂下眼眸,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殺燕二紅?”

“我不是故意的。”李尚文有些憤怒,“是她……她出來賣……她還不肯……”

話沒說完,洛婉清便

聽不下去,手上一壓,乾脆利落割斷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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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噴在她臉上,洛婉清抬手放在他脖頸,感覺他的脈搏徹底停止,她才站起身來。

今夜大雨,會沖刷她的痕跡。

她沒帶任何監察司的東西,用的都是從他們手中奪來的武器,她的武學路子也是胡亂學的基礎招數,沒什麼特別的傳承。

她在原地掃了一圈,看了一眼周身,確認沒留下任何東西后,足尖一點,清理著痕跡,急奔離開。

她身上帶傷,但黑衣在夜色中看不出什麼血跡。

她接著夜色潛入監察司,一進去就看熱熱鬧鬧,彷彿是要辦什麼宴席。

她不敢多看,悄無聲息奔上後山。

後山只有謝恆和四使居住,今日謝恆應該帶著四使忙於處理後續事宜,她知道他們有個密室,一貫在那裡議事,現下大概率不在庭院。

她沿著青石板道一路急奔上山,剛到門口,就見謝恆撐著雨傘站在青石臺階盡頭。

他一身白衣黑衫,鶴冠半挽,沉靜如石的眼垂眸看著她。

他好似是在等她,但洛婉清不敢想。

她緊張看著謝恆,在袖子裡握緊李歸玉的匕首,故作鎮定道:“公子。”

謝恆平靜看著她,只問:“去哪裡了?”

“為張姑娘買點東西,結果遇到有人埋伏。”洛婉清垂下眼眸,半真半假說著。

她身上傷是瞞不住的,倒不如找個合適的理由。

謝恆不說話,洛婉清垂眸行禮:“若是無事,屬下先退下療傷。”

謝恆沒有應聲,洛婉清撐不住和他周旋,大膽提步上前。

她周身都被雨淋溼,雨珠順著她的發一路垂下。

她臉色蒼白,身上的傷明顯很重。

然而饒是如此,她卻沒開口同他請求一個字。

他有些無力。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突然很希望她能開口讓他幫忙。

崔觀瀾也好。

謝恆也好。

她能將她的打算,將她想做的事,像當年初見時一樣,大大方方說出來。

當年她能拼盡全力到他面前,求他討個公道。

可如今……

她卻不信任何人,會幫她討什麼。

而她之所以不信,就是因為,當年他那麼風輕雲淡將她搏命一求駁回。

他不知道該說是誰錯。

再回頭,再來一百次,那樣的場景,他或許都會同樣讓她去嶺南。

可是看她一人獨身前行,他卻還是覺得後悔。

如果當年他能幫她,如果當年他拉她一把,她此刻,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彷彿是當他不存在一般,一個人搏命去做一切。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洛婉清警惕抬眼,就聽謝恆道:“下午你一直呆在我這裡。”

意識到謝恆是在說什麼,洛婉清睜大眼,謝恆垂著眼眸,沒有看她,只道:“戌時兩刻是你的慶功宴,白離在裡面等你,你去上藥,等一會兒不要讓人察覺你受傷。”

“公子……”

洛婉清唇齒輕顫,謝恆放開手,淡道:“進去療傷。我讓朱雀和玄山去清理後續了。”

聽著這話,洛婉清沒有動作,她愣愣看著謝恆。

謝恆抬眸:“走不動了?”

“不是。”

洛婉清這才回神。

謝恆看了一眼自己屋子:“進去。”

聽得命令,她腦子完全無法運轉,茫然走回去。

走在路上,她有些想不明白。

謝恆知道了?

他知道,為什麼還要幫她?

廢太子也是皇子,她殺了廢太子,若被查起來,那也是大罪。

謝恆不管,那就是她一人的過失。

謝恆管,未來,那就是謝恆

的把柄。

他為什麼還要管她?

洛婉清腦子一團亂麻,她呆呆走進房間,就見白離已經等在原地,她看見洛婉清,站起身來,溫和道:“快,我看看。(筆$趣閣小說)_[(.co)(com)”


洛婉清見到白離,有些拘謹道:“白離使。”

“叫白離姑姑。”

白離看她一眼,拉著洛婉清坐下,她先給洛婉清診脈,確認沒有內傷後,就乾淨利落割開洛婉清衣服,看見她滿身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姑娘,是遭了多少罪!”

白離皺起眉頭,手上卻是沒停。

她早準備好了所有藥物繃帶,給洛婉清快速上藥,一面上一面道:“做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同公子說一聲,公子可為你操心了。”

洛婉清沒說話,她抬起頭,隔著雨簾,看著站在門口的青年。

他站在風雨裡,周身卻穩穩當當,有他守在門前,似乎這些風雨都與她無關。

洛婉清愣愣看著謝恆,忍不住開口:“公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