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海九疊與狗上牌桌

 秋溪兒有。

 勾芺死了一千年了。

 所以這個曾經以人妖之殊拒絕過某個少年的白衣女子,便一直停在了小道第六境,直至踏上劍階,直至登崖觀海。

 東臨高崖,以觀滄海。

 遂成道海浪九疊。

 ......

 秋水曾是人間十三疊。

 叢刃也是。

 白風雨謝朝雨,是十二疊。

 ......

 “人間是不是有海浪的聲音?”

 小道童王小花很是好奇地問道。

 身旁的道人看了許久的雪夜天空,而後低下頭來,看著小鎮街邊的燈籠,很是嘆惋地說道:“是的,是一片很遼廣的海。”

 “有多廣?”

 “像一座高崖那麼廣。”

 王小花聽著這句很是古怪的形容,表情很是苦惱。

 大概確實不明白這是什麼奇葩的解釋。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只怕問下去,這個已經七十多的道人,怕是又要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來。

 “我們還是在人間嗎?”

 “是的。”

 王小花的人間,便是有人的地方的意思。

 十二月十五的時候,卜算子便說了要帶她去看看人間怎麼過年,於是二人便難得的離開了那些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完的山道,走入了人間鋪著青石的長街。

 有些地方很寧靜,有些地方很熱鬧,是從小便住在山腳下的王小花從來沒有見過聽過的那種熱鬧,好像到處都是人,人來人往,踩在街面上的聲音,都像是大河流水一般繁多。

 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香氣,有些是自己奶奶曾經說過的,女子塗在身上的叫做脂粉的香氣,有些是一聞便知道肯定很好吃的食物的香氣。

 但是那面鏡子也許很昂貴的老道人卜算子,只是在臨時給人算了算命之後,才換了一些銅板,給王小花買了一串糖葫蘆吃。

 王小花當時邊吃糖葫蘆邊在那裡偷笑。

 因為卜算子是亂說的。

 他說那個自述倒黴透頂,毫無天地根的少年,日後會成為有名的大劍修。

 王小花雖然蒙著眼睛,但是她可以感知到許多的東西。

 不過她還是記下了那個少年的名字,叫做尤青山。

 聽名字倒有點那種意思。

 不像自己,就叫做王小花。

 王小花如果是個人間有名的大劍修,說出去大概都會被嗤笑。

 王小花啃完了糖葫蘆,又在想著,這老道人會不會當初在大澤裡也是胡言亂語的,不帶自己去人間,其實就是因為自己名字不好聽?

 別人都是什麼謝朝雨,白玉謠,就自己叫做王小花?

 哪怕叫做張小魚也比王小花好聽吧。

 小道童胡思亂想了很久,離開了那座海邊平原上的小城之後,便沒有再想過這些問題。

 是以在聽到卜算子說是的之後,王小花以為自己依舊在人間某座小城裡。

 “這裡又是哪座城?上次是清角城,這次難道是清商?”

 卜算子大概是想了想,也許還掐指算了算,因為王小花感覺他的手指頭動了動。

 “不是的,這是一個海邊小鎮,叫做槓上花。”

 生在南方古城周邊的小道童自然明白槓上花是什麼意思。

 “所以這裡也有牌館?”

 “是的,不過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已經倒閉了。”

 “為什麼倒閉了?難道他們不愛打牌嗎?”

 王小花很難理解人們為什麼不愛打牌。

 “大概是的。”

 卜算子說著,牽著小道童的手,穿過了那條長街,走入了牌館老闆都回家過年了,但是依舊有一桌牌局還在繼續的牌館。

 小道童聽著那種清脆的麻將聲,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南方。

 南衣城的人們喜歡打牌,南衣城附近的那些村鎮自然也會熱愛這樣的消遣方式。

 逢年過節,大家出去拜年,便要來上幾局。

 王小花便在門外玩著雪。

 直到夜色降臨,大人們才會意猶未盡地散場,牽著自家孩童回家去。

 也許拜年是假的,找些牌搭子才是真的。

 只不過這裡的這場牌局很是安靜。

 沒有人激動地拍桌子,也沒有人丟著牌發出煩悶的聲音。

 好像沒有人在打牌,只是那些麻將在自己動而已。

 “過完年了嗎?是誰在打牌?”

 王小花很是好奇地問道。

 一旁的卜算子便牽著小道童的手,安安靜靜地站在牌桌旁,看著那場牌局裡的白衣黑袍,平靜地說道:“兩個很是無聊的人而已。”

 “兩個人?”

 卜算子看著四人裡的那兩個少年,也許有些驚異的神色,但是這種驚異,大概也只是覺得這兩人確實很無聊,所以為了湊一桌牌局,便是把歲月裡的自己都拖了過來。

 “是的,兩個人。”

 王小花聽著分明四個方向都有人摸牌棄牌的聲音,覺得很是古怪,不過也沒有什麼恐懼或者驚慌。

 胡言亂語的老道人都不怕,那她自然也不怕。

 “他們牌打得怎麼樣?”

 “兩個人都打得很爛,只不過有人尤其爛,你家的狗上桌,都能贏得盆滿缽滿。”

 卜算子說得很是誠懇。

 所以白衣劍修捏碎了手裡的紅中,而對坐的黑袍之人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