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劍修的浪漫

 當然是以劍叩門。

 只是隨著那些劍意在那個黑袍劍修身周開始流轉,這片人間四方上下的那些風雪卻也是浩蕩而來,帶著極為沉悶壓抑的氣息,落向了這樣一條風雪古道之上。

 莊白衣身周的那些劍意之勢,卻是在漸漸的消退著。

 只是。

 只是那樣一個劍修離那樣一處山門已經太近了。

 山門之外的石燈之上風雪漸漸被那種橫流的劍意斬開,露出了其下飽經風雪的滄桑的紋路,似乎隱隱有佛燈的光芒在其中點燃,在風雪裡搖曳著。

 這讓陳鶴想起了自己先前還記得掛在了車頭,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風吹得不知道落向了何處的那幾盞油燈。

 這個本該閒雲野鶴的年輕人看著那樣一個與山門對峙而去的黑袍劍修,倒是陷入了沉思。

 “我們是不是應該攔住他?”

 南德曲站在風雪裡輕聲咳嗽——這樣一個點燃了神海穿梭過來的劍修,在神海空空之後,倒是被風雪吹得有些著涼了。

 他一面咳嗽著,一面很是惆悵地看向了那個在萬千風雪佛音之中不為所動的那個劍宗妖修師兄,輕聲說道:“如果能夠攔得住,我先前早就拔劍了。”

 這個劍修神海空空,面對一個已經恢復過來的大妖劍修,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

 “只希望.....”

 南德曲重新看向了那一對耳朵被斬飛而去的方向。

 “那位大師能夠聽見這裡的風聲.....”

 陳鶴神色古怪的說道:“連耳朵都被斬飛了,他拿什麼聽見?”

 哪怕是陳鶴都能看得出來,莊白衣見面那一劍的意思。

 畢竟黑袍劍修眉眼上的傷痕誠懇得很。

 他大概打不贏那個大和尚,但是打贏一對耳朵還是沒有問題的。

 南德曲沉默了下來,看向陳鶴說道:“要不你來?”

 陳鶴神色愈發古怪,看著南德曲說道:“師兄在開玩笑嗎?我怎麼來,當場做一大車鐵板豆腐,給他撐死嗎?”

 南德曲大概確實是在開玩笑,聽著陳鶴的這句話,只是苦笑了一聲,而後揹著劍迎著那些風雪向著那一處山門緩緩而去——風雪之中佛音很是浩大,只是對於一個神海空空的劍修,大概也沒有落下太多的束縛,是以南德曲雖然走得很慢,但是大概也不會像那個一身劍意,如同長夜舉火一般張揚而去莊白衣那樣承受著諸般風雪的壓力。

 陳鶴挑眉看著這個神海空空的劍修,雖然是在說著各種攔不住,只是南德曲還是誠懇的抬手握住了身後的劍柄——這大概便是手中之劍,最大的好處。

 哪怕你神海空空,哪怕你劍意萎靡,你依舊可以認真的握住那樣一柄劍。

 南德曲沒有去問陳鶴為什麼會將這樣一個劍修送到了這裡來,只是保持著那樣一個握著劍隨時可拔出來的姿勢向著風雪古道的盡頭走去。

 “師兄。”

 這個三十六歲的,在鹿鳴風雪裡嘗試了許多次,都沒有能夠真正破境而去,至於三疊道成之境的劍修,很是認真的叫著那樣一個黑袍劍修。

 莊白衣仿若未聞,只是一襲黑袍紛亂,提著劍,帶著不盡劍意,與那些風雪佛音抗衡著,在無數劍意與佛法相交而彌散的畫面裡,一步步的向著山門而去。

 南德曲也沒有繼續叫下去,只是握著劍頂著風雪一步步的追隨著那樣一個素未謀面的劍宗師兄的腳步而去。

 陳鶴很是惆悵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破破爛爛的天衍車,倒是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繼續往前走去。

 猶豫了很久,陳鶴還是老老實實的縮在了天衍車上。

 畢竟看起來那裡要打起來了,自己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好。

 陳鶴又把天衍車往後推了推,而後拿起一些兔子皮毛蓋在了頭上,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在那裡眯著眼睛張望著風雪古道盡頭的那些故事。

 覆了一千多年的大雪,顯得無比厚重的山門之前的那些石燈似乎確實亮起來了,像是一些風雪裡的油燈一樣飄忽不定的晃動著。

 那些風雪石道之上有著無數浩瀚的佛音響起,無數經文正在自雪下而來,化作了一種極為強悍的封禁之意,試圖將那樣一個劍修攔在山門之前。

 或許確實整片風雪人間的壓力都落在了那一個黑夜舉火的劍修身上——迷離的雪色裡,那樣一個劍修的姿勢,已經從提劍,變成了拖劍,如淵之劍拖行在風雪之中,與雪下的經文石道撞擊著,好像是無數次極為迅速的出劍一般。

 風雪呼嘯。

 而在莊白衣身後的南德曲卻是走得很慢,也很安寧,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數十丈,卻好似隔了一個遙遠的人間一般。

 莊白衣卻是驀然停了下來,轉回頭,那張稜角凌厲卻也被和尚打得鼻青臉腫的面容之上的瞳眸之中有著極為漠然的情緒。

 “再往前,哪怕你沒有入大道,我也只能殺了你了,師弟。”

 南德曲聽到這樣一句話,倒是挑了挑眉,一直舉於身後的手反倒是將那柄劍握得更為堅定了一些。

 “看來師兄確實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