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1章 第 81 章


 陳霧的表情一變,這點大家沒說。關起門來的事,比較隱晦。


 “我只是覺得,人太脆弱了,說沒就沒了,那麼大個人,前一秒還在人五人六,下一秒就沒氣了。”小嬸嬸挺發怵的,她打了個冷顫,眼睛望著桌子上轉動的小風扇,“這輩子都沒出過大山,稀裡糊塗的,我是想去外面看看,不知道去哪裡。”


 陳霧把扒拉著他的褲腿的三花抱到腿上,從上往下擼毛:“那就隨便選個地方開始。”


 小嬸嬸的眼睛有了亮光:“嬸嬸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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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晏為熾跟村長去田邊放水。


 他手上拿著一個鐵鍬,皮鞋踩在泥土混著草根的田埂上面,耳邊是青蛙的叫聲。很響亮,哪兒都是,一大群。


 背後的村裡好像是誰家孩子在鬧,誰家大人在鬧。


 繁忙的夏天,熱起來脾氣都不好了。


 晏為熾脖子上叮了只蚊子,他抬手去抓,指尖只來得及碰到它的腿還是什麼。


 前面開路的村長忽地說:“小晏,你畢業了吧。”


 晏為熾應聲。


 月色清亮,暴躁了一天的風終於有了柔情蜜意的味道。村長拐到另一條田埂上:“單位找到了嗎?”


 晏為熾輕描淡寫:“啃老。”


 村長:“……”


 “啃,啃老啊。”村長踉蹌了一下,差點被草絆倒,他咳嗽著說,“這也算是熱門職業。”


 下一刻就問:“小霧是怎麼想的?”


 晏為熾把鐵鍬從右手換到左手,從西褲口袋裡摸出震動的手機掛掉:“他支持我。”


 村長:“……”


 “那你家裡人呢。”他在一處田溝旁停了下來,試圖跟上這年輕人的節奏,“家裡人對你沒有什麼展望規劃?”


 晏為熾沉沉地吐息:“是家裡人非要我啃老,不啃不行。”


 村長這下子什麼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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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蚊子多得要命,晏為熾在紗窗邊接電話,陳霧把院門關了,拿著村長買的拖鞋到二樓,晏為熾還在忙。


 陳霧就先去洗了。


 晏為熾結束了一通電話,秘書就打來了,守著掐點似的。


 晏嵐風做代理董事長期間,週末都要出差或是應酬。


 到了晏為熾這絕不可能發生,就算他不來老石村割麥子,也不會按那類非人的行程表來執行。


 他要陪陳霧。


 喬秘知道老闆的性情,他找來是因為老闆跟進的項目有了新的動向。


 “姜氏現在自顧不暇,那項目姜衛民吃不了,我拿下不就是在等流程。”晏為熾啪嗒點了根菸,打火機的蓋帽抵著窗臺扣回去。


 喬秘在那頭敲鍵盤:“項目的研究報告您看嗎,我發給您。”


 晏為熾:“再說。”


 喬秘彙報並提醒:“少爺,週一的四個會分別是,”


 “都是打工族,不知道週一是倦怠期?”晏為熾冷聲,“全推遲。”


 掛掉把手機丟窗臺上,晏為熾上火地吸了口咽在喉嚨裡悶了一會,張口吐出,他回到房裡,發現床邊多了個盆搭著毛巾,便過去把毛巾丟盆裡打溼,幾下擦好了草蓆。


 陳霧洗好了出來,晏為熾煙都快抽完了,煙霧後是他微微眯起來的漆黑眼眸:“除了車,你還有什麼想買的?”


 “啊……”陳霧怔怔的。


 “錢賺得煩躁,不花就一點用都沒有了。”晏為熾把菸頭碾滅在指間,“我沒有花錢的慾望,你來花。”


 陳霧迷茫地跟他對視:“我也沒有啊。”


 晏為熾扔菸頭的動作戛然而止。


 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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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下的夏夜是真的吵,各種交響樂持續不斷。


 三花抓的那隻耗子不知道去哪了,是被吃了還是藏起來了。


 晏為熾打開陳霧的帆布袋拿礦泉水,手伸進去一摸,滑不溜秋的觸感,細細長長的,他抓住拿出來,是一條蛇,死的。


 “陳霧!”晏為熾拎著死蛇給他看。


 陳霧這回有點氣惱了,他捻著三花的後脖子,把它提到死蛇面前,“這是你放的吧。”


 “不是它還能是我?“晏為熾甩著軟趴趴的死蛇。


 陳霧看他一眼:“你別插嘴。”


 晏為熾低頭:“ok。”


 陳霧語重心長地教訓起了三花:“你抓耗子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你很厲害了,我也誇過你了不是嗎。”他無奈地說,“你別嚇我男朋友啊,綿綿。”


 晏為熾把玩著蛇找三寸位置,聽見陳霧唉聲嘆氣地說,“我男朋友膽子很小的。”


 他立馬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那確實,芝麻粒大。


 三花被提在半空,兩隻小爪子垂在身前,全程弱小無辜且可愛。


 晏為熾冷笑,這就是個逆子。


 還是老黃好,明早就帶老黃出門跑步,採小花送給陳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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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城的上班族剛開始加班的時間,村裡的燈火只有陳霧一家亮著,又吵又靜,形成了獨有的和諧。


 晏為熾不好好睡覺,拉著陳霧帶上席子去平臺,他們躺在月色下乘涼。


 陳霧的身上擦了自制的藥汁,也給晏為熾擦了許多,防蚊蟲的。


 旁邊還點著一片蚊香,蚊子燻一部分,風燻一部分。


 晏為熾的手臂壓在腦後,翹著腿仰望星空,遺憾道:“這裡看星星都比首城清晰,早知道把望遠鏡帶過來了。”


 “下次帶就好了。”陳霧拿著蒲扇拍拍打打。


 晏為熾的那點兒遺憾馬上就煙消雲散了,有一個能讓自己平復心緒的愛人多重要。


 “明天割麥子有什麼要注意的嗎?”晏為熾主動問,字裡行間難掩期待。


 割麥子背後是他對生活對人生的自由出口,因此才一直念著,也靠這個度過了令他感到喘不過來氣的某個階段。


 “太陽上去就曬了,我們要早點去地裡,別的東西都還好,主要是帶上水,我讓村長給我們準備了幹活穿的褂子,出門前換上,耐磨的。”陳霧手裡的蒲扇拍在晏為熾的短褲上,“你沒有用過鐮刀,到時候我會教你的,如果你學得達不到基本水平,那就不能讓你割麥子,不然會傷到手。”


 晏為熾眉頭一揚,鐮刀有什麼不會的。


 夜空劃過一道銀光。


 “是不是流星啊。”陳霧呆了一秒,驚喜地說,“快許願。”


 他閉上雙眼,虔誠又真摯地許了願望。


 “阿熾,你許了嗎?”


 “許了。”


 “許的什麼願啊。”


 晏為熾將一條手臂從腦後抽|出|來,撈著陳霧的腰將他抱到自己懷裡。


 許了很貪心的願望。


 這輩子肯定是要一起走的,他求的是下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