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二章 贈賄、謀府(三)

    張平照樣賣力的幹活,兩耳不聞窗外事,故幹起貪贓等事毫不顧慮,這些倒得益於他的年歲,習慣早已把本能磨平了,自然驚訝於成從淵的氣勢洶洶。“成浴舜你來幹啥?這地不歸你管嘍!要想喝盞……”

    他話未說完,便騰地跳起來。可成從淵身旁的親信們眼疾手快,拿出麻繩當場狠狠地制住他。他死命掙扎。幹活的奴才們大作叫嚷。

    “唉,都不要急咧。咱們也不是平白無故地拿人,還是有主子吩咐的。各位……啊,還有張平

    “把賬子拿出來。”成從淵慢條斯理,卻又隱含殺機,眾人紛紛不寒而慄。唯獨張平亢奮掙扎,頭髮在臉上亂散著,眼睛裡逐漸透出一根根血絲:“你這條狗成從淵!肯定是進讒言給主子咧!你不是說主子要抓我?我肏恁孃的,快讓主子過來!主子不來……就是你這條老狗在瞎編!”

    他仍不放下粗話,成從淵強壓著火氣,咬牙說道:“好了,好了,你歇歇。不跟你叨,去議事廳再見主子去!”他一面睃向身邊,一個管事已拿過來一摞紙,都是賬子。成從淵抄起賬子來,眯著眼睛看,操著口音說道:“你不是橫嗎!我說給你聽聽。這賬子明白,是六十六兩銀;可木頭買了多少?”張平想要說話,成從淵卻先喝問眾奴才:“你們搬了多少捆?”

    “回成先生,二十捆。”

    成從淵微笑了,登時銳利地盯著張平:“二十捆多少錢?怎麼就報用度不足了?”張平怒視道:“五十六兩,不多不少!”成從淵一跺腳:“放屁!當我傻哩!一捆木頭多少錢再知不道,我就白管這家了!偷工減料的,添上工錢一項,不過就花費了二十九兩。那剩下的放哪了!”張平雖無可反駁,但還保持著巨大火氣:“你問問那幫人,有幾個不拿些髒錢的!你這個老畜生拿得比我少?”

    “好!那你就是認咧!”成從淵不容別人在插嘴,趕忙吩咐下人:“把張平抬到議事廳,俺要親自看著他。”

    “老畜生……”張平的臉被摁在地上,極不情願地趴著。“把門窗都鎖了。”成從淵倒被他罵慣了,好像滿不在乎。正當張平要看清他的臉時,寬闊的議事廳已然為昏暗的陰影遮蔽,僅從門隙裡透出的日光看見一把冰冷的木圈椅和儼然端坐的身形。他愣了一會兒,重又發狂起來:“老東西,主子哩!你要敢私行大權、排擠忠良,看主子回來咋說!”

    “要主子在這,他也必然如此。可事情不能耽誤……”成從淵徐徐說道。後又冷笑地注視著他:“你真以為俺不敢殺你咧?”

    張平還是沒有絲毫懼意,仍顧自朝成從淵怒吼:“你咋敢殺我?就算爺要殺俺,老爺也不一定肯!”

    成從淵沒有予以回擊,倒輕鬆地將一隻手抬起——儘管張平不曾看見,可透過這片刻的死寂,覺察到了一絲險情,隨即屏氣凝神起來。他聽見成從淵的牙齒在微微發顫。

    “當堂打死……”張平腦袋忽然“嗡”地作響,一度認為聽錯了。但身旁的棍棒拖了起來;聽見成從淵的牙齒又在顫動;繼而又有輕微不均的呼吸聲;再繼而則是棍棒的揮舞引出的風聲。及他被結實地打到皮肉上,才脫離那個緩慢而細緻的思想,開始慘痛地叫喊。成從淵扭頭不見,可當張平的哀嚎愈厲,不禁滲出些許汗珠。他掏出帕子來慢擦,一會兒便復如前狀,安穩坐定。當聲音消寂不久,那幾個就丟開棍棒,探到口鼻之處,木然地向前稟道:“張平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