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六章 名歸、飭法(一)

    葉永甲平日本就無事,便好去蔡賢卿那裡拜訪,聊聊閒天;但凡一去,見他事情雖比衛懷繁雜得多,但遠沒有衛先生那麼勞累睏乏,總是打理的從容不迫,時間在此彷彿無窮無盡,因為他臉上一直沒失過那份輕鬆。葉永甲在心中度量,他可能比起衛懷更適合幹大事。

    他雖常與葉永甲說當戲子也算不壞,可那強烈的功名心卻隱藏不得,處處顯出對自我身份的鄙夷,內心實際上將這微賤行業當做急欲擺脫的泥潭。與其稱此為虛偽,不如說他深知世事的規則。

    且將要點轉到京城。萬和順託人捎帶來辨冤奏書,不過未能徑直交給皇上,當然要令柳大將軍過一過目。他本意是將奏書扣著,但晏溫卻勸說:“將軍若就此行事,恐四面樹敵,此後人心不服,政令難以為繼;如呈奉陛下,葉永甲必重恩將軍,雖曾彈劾其父,此怨亦能消解不少。”柳鎮年便聽了此番見解,才呈奉了皇上,皇上當即下旨,還了葉永甲進士之名,並出於撫慰的意思,遷為陳州通判。

    柳鎮年當然知道陳州是什麼地兒。這還得敘述接近一年前——也就是葉永甲剛出離濟南之時的事。時因盧德光上奏抄了葉府,有些受皇上賞識,便得意開來;正遇上柳鎮年的某些黨羽準備往禮部裡派人,被盧德光上奏罵了一頓,倒是酣暢淋漓,然而罵後卻恐慌得緊,只可請奏外任,以暫避鋒芒。

    今日皇上突將葉永甲調往陳州,柳鎮年心裡多少添了顧慮,但始終琢磨不透,權當皇上順口一言了。

    葉永甲接了旨意,不過這回重受進士,便無當年之心境了;或許是覺得理所應當,抑或是歷過幾件大事,對那純正的志向已失了追求的動力。

    他拿好包裹等物,和寇中一起,與這雄麗的京城作別。他臨走換了匹馬,開始向陳州進發。

    這一路遠沒有想象的危險,途中見了官驛便歇他一夜,隔日繼續起程,就如此漸漸到了河南。此時因見天晚,他們二人入了官驛,將馬匹歇著;進了屋,官驛的人備了飯,還炒了一盤野菜,二人吃了不少,見天色不是太晚,便出屋在迴廊裡散步。

    也是很巧,葉永甲正走著,見前面屋子裡也慢慢走出一位官員,他朝屋內一瞥,趕忙喊了幾句:“你們別跟過來了,我一人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