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鍋巴 作品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天意自古高難問,當以己心代天心!

    大日凌空,照耀萬物。

    早前那一場大雪,如今已漸漸停歇,只餘下地上厚厚一層,還在暖陽的照耀下,漸漸融化。

    季秋赴田氏邀約,本已心中有數,卻不料那齊王宮的血影都統齊千仞實在咄咄逼人,是以被迫無奈,只能出手輕易將其鎮殺。

    事後,王威籠罩臨淄,卻被李耳顯化漫天紫氣攔下,齊王出於某種顧忌,並未徹底撕破臉來。

    在這種局面之中,季秋本欲就此離去。

    但念在墨翟韓非,以及李耳等諸子大賢如此鼎力相助,是以還是先行回了稷下。

    欲與祭酒孟軻,正式辭別。

    然後,遵循那血脈沸騰的呼喚,去古老的三晉大地,去往那大海的深處,將青銅玄鐵澆築的沉沒古城,再度尋回。

    待到一切準備齊全之時。

    才是清算這齊地爭端,最後的終局!

    稷下。

    穿過兩側綠蔭繚繞的長道,踏過諸子留名的一百二十八棟紅木閣樓,季秋來到了這座學宮的正殿。

    那位,曾經一手締造稷下的學宮祭酒,孟子孟軻先生。

    此時,就在那長廊一側,靜靜的等候著他的到來。

    與以往未有不同,仍是面色溫和,一襲灰衫的老人,此時正揹負著雙手,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前來。

    看到少年風塵僕僕,眉宇間一抹殺氣未散。

    孟軻打量一眼,在這長廊之前,微微點頭:

    “好手段。”

    “齊王近侍齊千仞,名震臨淄,齊地九十六大城無不曉其都統之名,可謂是神血後裔之中,一手遮天的權貴!”

    “他為齊王效命幾百年間,伐北燕,伐南楚,一口刀下飲了不知多少同輩神血,聲威赫赫!”

    “卻不想,竟在一場大雪之中,被季先生給斬了。”

    吹了口氣,孟軻悠然一嘆:

    “從來不被重視的凡民,將高貴的神血上卿頭顱摘下,從今日開始,季先生的聲名,想來就將自齊地而始,傳遍天下了!”

    老者的語氣,帶著幾分調侃意思。

    對此,季秋卻是不聞不問,只撩起袖袍,拱了拱手,便道:

    “孟祭酒說笑了。”

    “失手斬了那齊王的使臣,無異於是親手打了神血之王的臉面,事後還要稷下與李老先生出手,替我出面與王宮對峙。”

    “季秋實在愧疚。”

    “如今齊國形勢波譎雲詭,變化莫測,而我的存在,無異於是一道導火索,無時無刻,不在挑撥著齊王那根敏感的神經。”

    “說不定,他就將在之後的某一日因我之故,出手與稷下為難。”

    “因此,季秋眼下,是來辭別的。”

    季秋一口氣說完後,眼前的老人並不意外。

    反倒是一路跟來的墨翟,眉宇揚了揚,略有些不滿:

    “之前在路上不都說了麼?”

    “稷下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便對季先生放任自如,道家的那位出手,不正彰顯了我輩態度?”

    “就在這稷下待著,除非齊王下定決心,要掃平稷下,不然在那一日來臨之前,這裡便永遠都是至高無上的學術聖地,不容任何他人褻瀆!”

    墨翟的言語激烈,顯然在這件事情的從屬上,他對於季秋的態度極其堅定。

    反倒是平日裡更顯溫和的孟軻,卻是輕輕擺了擺手:

    “脾氣收一收,這麼著急做甚麼。”

    “季小友,細說?”

    老人的眸子,永遠都是那麼的平靜,就好像永遠都不會生氣一樣。

    季秋從沒見過孟軻急過,他永遠都是那麼的和善,與夫子那高大偉岸,曉之以理,以及李耳道法自然,終日參悟妙道不同。

    他好像,性格真就是這般。

    對此,季秋再度拱手回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稷下的百家學說,一年多來,我已盡數觀閱,融入己身,剩下的,便是效仿諸賢,走遍天下了。”

    “待到千帆過盡,想來,便是我踏足山巔之時。”

    這番話語,說的有些許狂妄。

    畢竟說到底,他不過只是一尚未及冠的少年而已。

    但,眼前的稷下祭酒,卻是選擇相信了他。

    孟軻笑了。

    說實話,這種話在任何一個年輕人的口中說出,作為祭酒的孟軻,都會毫不猶豫的開口呵斥,道其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可唯獨季秋,他不會去這般說他。

    這當然不是因為季秋的身份地位,以及近乎與他之前比肩的實力。

    他這麼說,只是因為他見過這個少年,身懷的天賦以及對於知識的嚴苛,究竟達到了一種怎樣可怕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