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

 我乖巧應答，俯身為姨母按摩肩頸。余光中，盡是妃嬪投來的凝視。我注意到蓮舟站在不遠處，滿眼嫉妒地看著我。

 我心中有些不悅。我那日救了她，她因禍得福被召幸，又一次便有了身孕，這般福氣不知感恩，如今心裡所想全然掛在臉上，很是令人不喜。她如今嫉妒我，我反倒要對她好，方能讓她知道這後宮究竟是誰才能給她真正的好處。

 我便柔聲道：“母后，如今蓮夫人懷有身孕，讓她同臣妾們站在此處等候甚是辛苦。皇后生產也不知還需多少時日，不知可否也准許蓮夫人坐下？”

 太后聞言，有些驚訝，只是眼中帶上些笑意：“給蓮夫人賜座，拿上好的金絲軟枕墊上。”

 太后此舉如此特殊對待這蓮舟，眾嬪妃面面相覷。滿院妃嬪皆站著等待皇子降生，就她一人能坐著，與太后平起平坐。她懷有身孕本就已經是眾矢之的，如今又被太后拎到風口浪尖，眾人皆側目。只是蓮舟並未察覺，得了座椅十分開心。

 “謝太后娘娘恩德。”蓮舟扶著腰，小心地捧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慢悠悠地坐下了。

 我只想給她一個教訓。她若是聰明便知道婉拒，如此沒心沒肺地滿面含春，倒讓我有些可憐她了。

 果然，炮仗一般的董美人此時又開始陰陽道：“蓮妹妹真是好福氣，這肚子裡有龍種就能跟太后平起平坐，真是好大的威風。”

 蓮舟道：“太后娘娘親自賜座，董姐姐有何異議？”

 董美人道：“拜妹妹所賜，嬪妾昨日才將《女則》謄抄完畢，今日皇后娘娘便生產了。皇后娘娘此刻尚且在產房中忍受陣痛，你低賤之身，何德何能竟然如此悠閒坐在這裡？”

 “董美人。”太后威嚴的聲音響起，不便喜怒，“你有時候，也太急躁了些，這樣的性子，陛下可不會喜歡。”

 董阮從前不怕皇后，如今被太后一說，竟然瞬間洩了氣，乖乖閉嘴，不再言語。

 正說著，遲暄姍姍來遲，我再次跟著闔宮妃嬪下跪請安。眾人聲勢浩大，仍是掩蓋不住皇后的慘叫之聲。遲暄面露焦慮，簡單瞭解了情況，又看見人群中的我。他的目光並未在我臉上停留，轉而讓汪公公叫人去請太醫。

 我心裡頓時有些不甘。如今我陪著的是他的妻子，等待的是他的孩子出生。滿院都是他的女人，我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滿院的女人或許都同他像蕪宛姑姑教我的那般和他纏綿悱惻過，我空有貴妃的頭銜，甚至還未來得及和他圓房。

 他如此這般擔憂皇后，我心中更是嫉妒，心中響起太后那句話來。皇后若是遭遇不測，母子俱損，這後位便只是囊中之物，你只需探囊取之。

 我咬咬牙，按捺住內心的邪惡，驚訝於自己何時變成了這樣。我不應該如此的，他本就是天子，本就有很多女人。我不該如此的。

 我按著太后的手不知不覺停止了。太后看出了我有心事，便道：“皇后初次生產，怕是還需要些時辰，你們先隨哀家回去吧，等皇后誕下皇子再來慶賀也不遲。”

 既然太后如此發話，眾人都順從告退了。我扶著姨母起身，離開之前看了一眼遲暄，他全心全意都在產房內，並未留意我們。

 我咬緊了牙關，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