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62章 至466頁

 斯洛莫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她不敢相信的問道:“就是那個大個子?”老媽子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說:“是啊,就是他,客人們說的相當準確。”這可就讓她有點兒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了,她呆坐在那裡感覺到心口出現了一絲輕微的絞痛,隨之便向老媽子做了沒事的示意,就在隱隱作痛地狀態下罵起他來:‘你這個婊子養的,為什麼會走的這麼早’。 

 她清晰地記憶開始倒流:自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生成把他留在身邊的想法,在給他剪去了大辮子時候,就越發覺得這個小夥子比之其他要可愛的多,儘管那時的姑娘們都在起鬨著,但她還是別樣的注視了他足有三四秒鐘,這一點沒有被階梯下的那些想做又掏不出銀子的看客們發現;哪成想,沒過多久卻從他的身邊冒出來一位漂亮的夫人和貌似洋娃娃一樣的女兒來,這麼一來,就在她的美麗幻象上蒙上了一層薄紗。 

 然而,不請自到的阿芳打破了女人沒有勇氣來這裡做客的百年習慣,她同時也發現這個女人對這裡的一切並不排斥,從反感到接納並沒有歷經太多時間,她便同樣也喜歡上了他的這位嬌妻,二人從表面上看去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了;再到後來,相比張強而言,她來這裡走動次數也更加勤快,斯洛莫娃便充分利用她作為‘傳聲筒’,讓她在整個復仇計劃中成為一個極好的隱形幫手。 

 可是現在,共同的仇恨還沒完全了結,他卻無聲無息的永遠離開了;她大惑不解地走過去關上了房門,又想著萬幸之中他和瑪莎的下葬時間還相隔了一天,沒有撞在一起,她可不願讓多餘的人知道她為瑪莎舉行的只是一個極為簡單的葬禮:一名牧師,二個掘墓人,外加陪伴她的老媽子一共只有五個人。 

 她之所以不願再把這樣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理由就是想讓人們能儘快平復對芙蓉院的竊竊私語才是她的所盼,所以她才拒絕了許多前來簽名弔唁的先生和官員,她也十分清楚這些人都是衝著她而來的;最後,她也終止了所有姐妹們前往。 

 在簡單處理這件事情的背後還存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在這片樺樹林的邊緣還有一冢雜草叢生的墳塋,下面埋葬的就是那位死於傷寒病的‘瘋婆子’——瑪莎的母親。 

 為什麼要把瑪莎葬在緊挨著這座墳塋的旁邊,這件事只有斯洛莫娃一人最為清楚,因為她在良心上有所發現。 

 當牧師高聲的吟頌到:“……,瑪莎小姐對主的赤誠如皚皚白雪無點滴瑕疵,願她的靈魂在此安息吧,希望她儘快的找到屬於她自己的星宿,直到來世重新回到人間。”時,斯洛莫娃的神經已經繃的將要抽搐,就像現在這樣,她不再往下想了;她現在迫切的想知道‘該死的’張強葬於何處?有沒有人願意替他超度?可憐的母女二人現在…… 

 她草草地寫了一句輓聯在裝入信封時猶豫了一下,又往裡面放了幾張大面額鈔票才封上封口,隨同物品一起用一塊方巾包在一起,喊來老媽子說:“找個人現在就照這個地址送去。”老媽子接過紙條看了看就抬起頭來像第一次見到她的主人時一樣冷冰冰的躬身應道:“是。” 

 張強離去的第一個七天,東平和獵戶拉著趕製出來的墓碑隨同母女倆前往墓地祭拜,其他人仍留在工廠裡抓緊清理修繕。 

 阿芳看上去有所恢復,情緒雖然低迷,說起話來倒是不那麼含渾不清了,她摸著那塊新鑿的石碑說:“你們瞧,我就說他會回來的嘛。”東平和獵戶都顯示出無奈的表情朝她望去,婭琴也是苦苦的晃動著腦袋,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把脖子一縮向二位做了一個詭異的動作。東平假裝生氣的對她說:“把你媽媽扶好,馬上要放炮了。” 

 受到驚嚇的野兔在荊棘叢中到處亂竄,幾隻戰歌鳥也撲騰著翅膀向遠處飛去。 

 待硝煙散開以後,東平首先在墳堆前跪了下來,他朝著張強的墳頭接連三扣首之後說道:“對不起大哥,又來驚動你了。”說完便脫去外套,掄起了鐵鎬。填埋好新土後他倆便先行一步離返回工廠。 

 阿芳目送他們遠去之後就對女兒說:“婭婭,再去給你父親磕個頭吧。”婭琴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就和母親一起擺放好供品,點燃蠟燭後才噙著淚水默默地跪在了母親身邊。 

 阿芳在一陣傷慟之後對著墳墓說:“你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走之前也不告訴我們回家的路,那麼大一個泉州城,你叫我帶著孩子怎麼才能找到他們的爺爺奶奶,你快告訴我吧,你的女兒也在這裡。”又過了一會兒,她煞有其事的對女兒說:“你聽,你爸爸說話了,他說就在泉州的主大街上,還說那兒有個教堂,教堂邊上就是了。”婭琴順著媽媽說:“那裡也有教堂呀。”“有,他以前就對我說過。”“那我們以後回去就好找了。”這時的阿芳沒再像剛才回答的那麼快了,她支吾了一下才說:“這個……我們馬上就要到了。”婭琴靈機一動就說:“這就好了,我們這就去看看是哪間門洞。”她本來就不想讓母親在寒冷地表上跪的太久,就抓住這個機會哄著她說:“您快起來,找到以後,我們就能喝上熱茶,還有點心。”阿芳經女兒這麼一說還真的順從了她的話,抓了把新土撒向了墳頭,又撿了塊小石子在手心裡搓了搓壓在了新立起來的墓碑上,然後就把雙手合在一起對著它不停的蠕動著嘴唇,不知道她又想到了哪些事要對張強說。 

 這天晚上,十多位圍在一起吃著第二次的團聚飯,東平把已經和獵戶商議好的事情像是剛想起來一樣,打破沉寂的對阿芳說:“大嫂,我想我明天該回去了。” 

 阿芳形容殆倦地問了句:“你們都要回去嗎?” 

 東平趕緊回覆說:“不不不,他們都留在這裡。”他知道她現在的內心是極度空虛的。這時那位留下來一起吃飯的馬車伕也開口說道:“再不走,看這樣的天氣,雪橇怕是用不上了。” 

 “不過,我是這麼想的,”東平見阿芳把頭低了下去,就沒再往下說,而是煞有介事的看了一下獵戶,對著婭琴說:“我又想讓你和你的母親和我一起去沃爾科爾,好讓她先在那兒靜養一段時間,其實安娜也很想你們了,這次若不是人多,她就一起跟過來了。”這樣的話果然起到了效果,阿芳抬起頭來時明顯有了變化,一聲不響地和吃著大鍋燉菜的工人們開口說起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