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紋花瓶 作品

第 102 章 實踐課(三)

 獨腿的長袍男人將一行人帶到目的地,便轉身踩著石階走了。身影輕飄飄的,彷彿沒有重量一般。不管常虎和其他的學生說什麼,他都像沒聽到一樣,不再搭理他們。

 不過短短几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平靜的水面上。

 “陰陽交界之處,禁止喧譁。”

 一道空靈的聲音在一眾學生的身後響起,一行人轉過頭,便見一個身穿灰布長裙、身姿曼妙的女人走過來。披散的長髮遮住她的臉,沒有露出面目。

 女人沒有走下石階,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對學生們說:“都上來。”

 石階鑿穿險峻的山石鑄成,山石陡峭而巨大,承託著高聳的樓閣,灰牆白瓦,飛簷翹角,像是一隻巨大的白骨猛禽展開翅膀,正要撲向獵物。

 常虎走到女人面前,一陣潮溼的風颳來,正好吹開女人的頭髮。他的步伐微微一滯,下意識移開目光。

 女人沒有同他們說話,而是朝著樓閣走去。

 哥們詢問他,“她長什麼樣子?”

 常虎吞嚥著唾沫說:“我不知道……”

 “是你沒看清楚嗎?”

 “我看得一清二楚……她……她沒有臉。”

 哥們打著寒戰道:“又是一隻詭?”

 “你難道還期待這裡有別的活人嗎?”

 哥們無言以對。

 話題到此為止,繼續下去就不得不涉及“此處是否真為詭域”的話題,不討論,還能騙一下自己。

 這裡若真是詭域,那就該絕望了。

 如果只是模擬詭域的話,就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自己騙自己也總比絕望好啊。

 女人帶著他們走到大門緊閉的樓閣門口,木門是硃紅色的,貼著兩張簡筆畫像。雖是簡筆,但區區幾筆勾勒出一位兇悍男子的神采,豹頭虎額,鐵面環眼,相貌奇異。雙眼圓瞪,直勾勾看著門口眾人。

 學生們看到畫像,有種畫中人隨時要走出來的錯覺,頗為心驚。這一行人中,只剩下兩人的詭牌是人形的詭異,都紛紛被召喚在身側,保護主人。

 哪料得人形詭異一看到畫像,紛紛驚駭逼退,其中一隻人形詭異竟發出驚叫之聲,掉頭就跑。

 主人震驚,“它竟然能發出聲音……”

 以前都沒聽到過它出聲。

 主人多番嘗試,兩隻人形詭異都不願意靠近大門。

 數量最多的動物類詭異更是如遇天敵一般,直接縮成一團。

 除物品類詭異之外,其餘的詭異皆有異常反應。

 女人說:“這是我家主人的畫像,可辟邪除兇。”

 學生們:“……”

 常虎心中尖叫:有沒有搞錯,到底誰是邪誰是兇啊!

 眾人小聲議論起來。

 “一張畫像都如此厲害,根本打不過。”

 “沒關係,老師教過的。碰到詭域不能硬碰硬,要量力而為。打不過的話,跑也不丟人,只要能找到離開的路,保住性命給總部提供線索也是功勞。”

 這樣一商量,基本的方針就定下了。

 無臉的女人推開門,說道:“我家主人做人的時候,曾受過無常詭的恩惠。聽說無常詭生前死後都沒有妻子陪伴在旁,便想將自己的義妹嫁給他二人為妻。”

 常虎離她最近,總覺得空靈的聲音不是從她口中說出,輕聲道:“既然有大喜事,呵呵……那我們要定喝一杯喜酒。”

 試探沒有成功,無臉的女人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說:“主人會從裡面中選出一人,認作義妹。”

 一個男學生立刻道:“我們這裡有一半都是男的,你家主人還是到別處找人選吧。”

 無臉女人說:“這個沒關係的,不礙事。”

 這種性別都不在意的輕慢態度,讓眾人都覺得不妙。是男是女都不在意,真的是要辦喜事嗎?

 無臉女人跨過門檻,走進樓閣之中。學生們對視一眼,只能跟上。外面只有茫茫的水,出路只可能在樓中。

 走進裡面,只見四四方方一個院子,掛滿白麻。正中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十八隻杯子。一個只比桌子高一點的小女孩,穿著一件粗麻布長裙,裙襬拖在地上。她抬起頭,用一雙空洞、呆滯、喑啞無光的眼睛看著眾人,讓人不由心底發寒。

 “現在,挑選已經開始了。”

 無臉女人說著,忽地抬起頭,脖頸被拉長到極限,看著像一隻瀕死的鳥。

 “我的主人在樓上看著你們。”

 學生們下意識抬起頭,只見樓閣高六層,從下往上可以看到每一層的迴廊。第六層的迴廊裡擺著一架屏風,屏風之上繡滿青面獠牙的小詭,模樣駭人。透過屏風,能看到後面坐著一人,身形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常虎感覺到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汗毛一根根豎起來。

 無臉女人說:“這些杯子裡有一半是水,一半是酒,給你們三分鐘做選擇。”

 一眾學生退到一邊議論起來,有些覺得酒好,有些覺得水好。

 常虎則是在院中走動,時不時拉開麻布幔帳查看。可惜,時間到了他一無所獲,無臉女人催促之下,他率先走到八仙桌旁,咬咬牙說道:“我要水。”

 無臉女人遞給他一隻杯子,常虎閉上眼睛悶頭喝下。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無臉女人已經在催促他人,哥們看他一眼,選擇酒,同樣長久無事發生。剩下的學生只能各自說出選擇,酒水各有一半。

 他們沒有注意到,但凡是水都是無臉女人遞來,但凡選酒都是女孩模樣的小詭送上來。

 待一眾學生都喝下杯中之物,無臉女人推開一扇門走進去,拿著一隻籃子走出來。剛走到眾人面前,喝下酒的一眾學生便出現異變,他們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短短几秒之間,已枯瘦得能看到嶙峋的骨頭,皮膚更是失去彈性,變得猶如老樹的樹皮。

 這模樣和死在外面的那些學生一模一樣,伴隨著血肉的消失,他們的頭頂卻長出一個花骨朵,花骨朵很快開放,變成一朵妖異無比的花。

 眼見身旁的同學露出驚駭的神色,這些出現異變的學生卻是一臉茫然,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有人問:“你怎麼這樣看著我……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