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行 作品

天子心

 聽到侄兒生病,老人眉頭緊鎖,仔細問了情況,說隔日去看望。陳海洲道並不妨事,讓老人莫急,又擔心許行身體,挾著草宣匆匆離開。

 夏雲鶴覺得有趣,這位陳統領總是行色匆匆。

 她心中也逐漸明朗,與老人隨便攀扯了些寫字品鑑之道,察覺老人神色懨懨,也不多留,相約來日再敘。

 幾日後,七皇子服青衿,有執事奉酒,相者引之,一跪一拜,行了拜師禮,送帛五匹、酒二斗、修五脡。

 夏雲鶴贈他筆墨紙硯,字帖書籍,勉力他用功讀書。

 忙忙亂亂已是半月過去。

 這日,夏雲鶴家中閒坐,整理這些日子蒐集的仿筆人信息,一張一張細細分類。厚重灰布門簾猛地一掀,一股冷風襲來,她忙用手護住紙張,不讓它們亂飛。

 臻娘端了一疊芸豆,喜滋滋衝她喊,“公子,三爺來啦。”

 她站在桌案前,遠遠透過簾縫往外面一窺,果然,傅三搓著手,縮著背,站在屋外時不時哈氣跺腳。

 夏雲鶴將紙張藏入匣中,讓臻娘放人。

 傅三佝僂著腰進來,眉眼恭敬,拱手道,“公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羅紋紙,“這是夜不收剩下人員名冊。”

 “這麼多?”,夏雲鶴有些詫異,吃不準傅三意思,抬手接過他手中名單,坐於炕沿細細查看,本來神色平常,越看臉色越沉。

 “名單一共三百八十四人,戰死三百四十五人,僅剩三十九人。”

 怪不得天子放心讓她撫卹殘兵,偌大的夏家夜不收,已經被削減得幾乎沒有剩下。

 自古君王皆握權自保,和惠帝亦然。或許從祖父夏燦投靠朝廷那日,夜不收的命運就已寫定。

 她抬頭看著臻娘,笑著說,“臻娘,你先出去,我有些話想和三爺單獨說。”

 臻娘應了一聲,挑簾出屋。

 等臻娘走遠後,夏雲鶴緩緩開口,“三爺,你認識陳海洲嗎?”

 聽到這個名字,傅三一臉震驚,抖著嘴唇看她一眼,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結結巴巴解釋,“公子,小人不是有意欺瞞公子。只是,只是,陳大人是陛下所派,我這樣做,老夫人也是同意的。”

 “老夫人同意?”

 “老夫人說一切都是為保住夏家,還有,還有……保住,公子。老夫人說,君王臥榻之側,哪裡容他人酣睡,老爺出事就是明證。”

 “夠了!三爺不必再說。”,夏雲鶴咬牙打斷傅三,卻聽外間有人高聲說話。

 “夏大人,您準備準備,七皇子開蒙第一課,咱接你過去。”

 外面喧鬧,夏雲鶴直起身,示意傅三噤聲。

 她半挑簾子,李福順也就收了掀簾子的動作,攏起手對她笑,“七皇子練了幾日字,正嚷嚷著讓夏大人教呢。”

 夏雲鶴頷首,“容我收拾一番。”

 說完,她撤下簾,聽得臻娘哄著李福順往院中去等。

 回到屋內,見傅三窩起身子蹲在地上,瞥她一眼又飛速垂頭,夏雲鶴心中不忍,畢竟是同鄉,又是夏家老人,扶起傅三,長揖道,“三爺見諒,雲鶴一時失態。只是人多耳雜,此事休要再提。待我與宮裡內侍走後你再出來。”

 傅三愣愣點頭,仿著她的手勢笨拙地回了個禮。

 天子心難測,她只能另做打算。

 簡單洗漱一番,夏雲鶴換上笑臉,隨李福順入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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