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行 作品

殺心起




她急忙走過去攔下夏雲鶴,輕聲說道,“公子別聞,這東西會成癮。”



夏雲鶴抬頭看向臻娘,問道,“成癮?這不是毒藥嗎?”



“像公子手裡這包的劑量,足以毒死一頭壯牛,若是微量服食,時日一久,就會成癮,初期不覺什麼,真發起病,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這樣厲害?”夏雲鶴摩挲著浸透狼毒的糖紙包,拆開後,一股濃郁且令人迷醉的香氣瞬間盈滿室內。



昏昏沉沉,無處著力,卻又誘著人不自覺去聞這味道,陳海洲在田記灶糖鋪說的話,再次充斥她的腦海,“你願不願意……”,“夏、逸、之——”



她的耳根哄一下紅了,兩頰滾燙燙地難捱。



臻娘連忙重新包好灶糖,又挑起簾子,開了門窗,走近她身邊,輕撫後背,“這是害人的東西,公子還是儘早處理掉為好。”



夜風倏然吹散一室迷醉氣味,夏雲鶴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想到陳海洲的卑劣行徑,咬牙切齒,兀自喃喃道,“卑鄙小人。”



“公子?”臻娘抬手撫上她額頭,只覺微微發燙,驚呼一聲,“怎麼這麼燙!”



夏雲鶴拂開臻孃的手,看向婦人,“無妨,這些東西如何處理穩妥?”



見夏雲鶴無異,臻娘合了門窗,重新放下簾子,略微思考後說道,“倒不難,用鹼水泡一泡就好。”



夏雲鶴將那兩包灶糖推到臻娘面前,“明日將這些東西處理掉。”



婦人應了一聲,拾了兩包糖準備離開。



夏雲鶴突然出聲喊住她,“臻娘,你從何處知道這些的?”



“記不得了。”臻娘有些恍惚,慢慢搖了搖頭,“以前跟在夫人身邊,看了許多醫藥典籍,許是那時候從書上看過。”



“這樣?”,夏雲鶴洩了氣,垂眸呆坐椅中,一時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忽然,外間傳來三孃的聲音。



“公子,今兒是臘月二十三,祭灶君老爺的日子,臻姐姐吩咐祭祀的事,我都弄好了,飯也在灶上熱著呢。您什麼時候吃?”



夏雲鶴揉了揉眉心,將那包狼毒放回木匣,招呼三娘擺飯。



食過飯,夏雲鶴盤坐在炕上,面前置了小炕桌。



她攤開一道空白的奏章,提筆蘸了墨,在紙上寫到,“翰林院史館編撰夏雲鶴謹奏,時值年末,新歲在即……狼毒流入,混於飴糖之中,久食,恐毀人根基而不備,傷人性命而不知……茲事體大,不敢妄言,陳臣所知之。謹具奏聞。臣夏雲鶴再拜。”



……



寫完這道奏疏,夏雲鶴便病倒了。等兩天後,她揣著這道奏疏去見和惠帝時,正好碰見陳海洲從御書房出來。



那人額頭破了個口,紅淌淌的血絲順著眉骨蜿蜒至下巴頦。



陳海洲看向她,輕笑一聲,隨手擦淨血漬,邁步離開。



進了御書房,正巧李福順正命人收拾一地狼藉,一個硯臺摔在地上,墨灑在猩猩氈上,暈黑一大片。



想來陳海洲是被硯臺砸到了,夏雲鶴心情愉悅,不由輕輕抿唇。



和惠帝看完她的奏疏,神色凝重,問道,“這東西流於上都何處?”



“田記灶糖鋪。”



和惠帝又問,“逸之,狼毒是你買糖時發現的?”



夏雲鶴垂眸道:“並非是臣自己主動買糖,而是有人故意攔住臣,送糖。”



“誰給你的糖?”



夏雲鶴倏然抬起眼皮,一字一頓,緩慢且清晰地說道。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陳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