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花 作品
第 86 章 婚禮(下)
木質的,看起來就上了年紀,鎖釦都生了鏽。
陸韻如也跟著湊過去,圓睜了眼睛。
一枚玉鐲子,壓在張泛黃的照片上。·
陸厝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拾起來,放在手心,保存的時間一定太久了,感覺稍微用點力氣,就會像落葉似的碎掉。
畫面裡,一個年輕母親抱著孩子,笑得開心。
翻過來,背面的字跡很漂亮。
“我親愛的寶貝,今天是你的一週歲生日,你給媽媽帶來了無盡的勇氣與快樂,祝福你!”
寥寥幾句,沒什麼修辭和引用,但能透過靈動的筆端,看到背後的笑意。
陸韻如愣了下:“我都快忘記她的樣子了……”
不用仔細端詳,一眼就能瞧出來,眉眼和陸厝好像,少了點英氣,多了絲俏皮。
陸厝垂著睫毛,把照片放回去,認真放好。
他早就知道啦。
自己才不是一個錯誤呢。
他的媽媽也好愛他。
“這個是什麼?”
一枚幾乎透明的鐲子,不同於陸韻如腕子上戴的通體碧綠,而是像一汪清涼的水,剔透到沒有任何的雜質。
陸韻如把鐲子託在掌心:“給新媳婦的呀,家裡肯定要給鐲子的!”
陸厝剛要開口,對方就不由分說地給塞他手裡。
“你別管小顧喜不喜歡,這是種態度嘛!”
摸著有一種沉甸甸的涼意。
陸厝只好把東西放下,門外已經有人開始催促了,說著快快快,要到時辰了。
什麼時辰呀,倆人連教堂都沒去,哪兒有神父或者司儀在等,就在這長滿野草的山坡,風和天空就是他們的見證,大家都樂呵呵地在外面吃糕點喝蜂蜜酒——是顧裕生親手釀的,味道是淡淡的甜,淺灰的椅子規規矩矩地擺放好,繫上銀色的緞帶,旁邊的花好多好多,全是開得漂亮爛漫的繡球,不遠處棗紅色的小馬嚼完了草,抬頭打了個響鼻,一個女孩先高聲叫起來:
“他們來了!”
陸厝站在不遠處的花牆下,手中捧著把潔白的梔子花。
而另一邊的顧裕生,穿著同樣的黑色西裝,胸口別了朵粉玫瑰。
哎呀,臉真的紅透了。
手中拿著個東西,不知是什麼,一直在悄悄摩挲,緊張地抿著唇。
下一秒,陸厝衝他做口型。
“他們都是大蘿蔔——”
顧裕生“噗嗤”一聲就笑了,哪兒有會尖叫會拍照的蘿蔔啊,隨著禮花被拉響的聲音,無數的氣球也隨之飛向天空,金箔飄飄揚揚的哪裡都是,還落在了他的睫毛上,鼻子有些泛酸,可來不及擦拭眼角,空中被驚起了群紅嘴巴的鴿子,撲稜稜地扇動著翅膀。
他們朝彼此走去。
在最中間,也就是眾人的歡呼聲中,停下了。
顧裕生看著他:“你願意嗎?”
“我願意。”
梔子花真的好香呀,顧裕生迷迷糊糊地想,怎麼所有的感官都要離自己遠去了,天大地大,只剩了這麼一點兒的嗅覺。
以及愛人的聲音。
陸厝嗓音微啞:“你願意嗎?”
顧裕生仰起臉。
“嗯,我願意。”
枝頭的蘆花雞轉過頭,挪開了瞪得圓溜溜的眼睛。
親嘴有什麼好看的。
這裡的雞過得可美了,吃米粒捉小蟲,矯健得撲撲翅膀就能飛上樹梢,撒丫子滿山坡溜達。
這個親吻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陸厝的手還在顧裕生後腦勺扣著,自己低下頭,跟人輕輕地蹭著鼻尖,太吵了,都在嗷嗷叫呢,得湊近了對方的耳朵,才能聽見說的是什麼話。
“你拿的是個什麼?”
“蘋果。”
顧裕生的胸口還在起伏,把握著的那個蘋果給顧裕生看:“應該是我們老家的規矩,新娘要拿紅蘋果的。”
陸厝挑起眉毛:“新娘?”
故意把字眼咬得很重。
顧裕生立馬改口,很認真地回答:“新郎也可以拿。”
“好,那晚上我也拿一個。”
小話還沒講完呢,下面的人就不樂意了,嫌他倆太旁若無人,嫌□□刺瞎眾人狗眼,汪焰和徐士明挨在一起,居然把蜂蜜酒都喝出了醉意。
“憑、憑什麼他小子吃這麼好!”
徐士明笑得不行,手忙腳亂地扶著人:“就是!”
“憑什麼他有老婆……算了,不稀罕,不就是結婚嗎,大傢伙將來不都……”
“咦?”
徐士明訝異地眨眨眼睛:“原來,你沒有老婆啊。”
汪焰立馬不嚎了:“你有?”
“有啊。”
“結婚了?”
“早結了呀。”
白夢星哭笑不得地擠到倆人中間:“行了,要切蛋糕啦!”
三層的小蛋糕,堆了滿滿的黃桃和車釐子,所有人都往臺子上湧去,攝影師在下面舉著
相機,使勁兒揮手:“來,要拍照了啊——()”
旁邊的香檳被打開了,綿密的泡沫噴灑上了繡球花,就在閃光燈亮起的剎那,陸厝側過頭,親吻了顧裕生的臉頰。
這個熱鬧勁兒一直持續到傍晚。
落日熔金,夕陽下的農場美到令人屏住呼吸,中間已經燃了篝火,周圍的小木屋都扯有黃色的小燈泡,星星似的映著光芒,陸厝盤腿坐在地上,抱著把木吉他給顧裕生唱歌,明明這倆是主角,偏偏坐在最邊的地方,旁人都勾肩搭背地喝酒做遊戲,也壓根不管他倆。
顧裕生託著腮,就那樣笑著聽。
他歌聽得不多,不太明白都是什麼曲子,只覺得好聽,心裡喜歡極了。
等到篝火裡的木柴發出噼啪聲,夜幕已深,就開始放煙花。
陸厝在後面給顧裕生捂耳朵,身體貼得很近。
小玉??()?[()”
“嗯!”
“寶貝?”
“怎麼,”顧裕生轉過來,眸子裡還映著煙花的璀璨,“想我了?”
陸厝不說話,環抱著顧裕生,把臉埋在人家的肩膀上。
人都在懷裡抱著了,還是想。
溫熱的觸覺不夠,要看,要聽,要用所有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真的得償所願。
還好他的戀人,會事事予以回應。
就像腳下踩著的土地,踏實而溫柔地將他托起。
土地永遠不會辜負你,隨著季節更替,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忠實地綻放出沉甸甸的果實。
顧裕生把手放在陸厝的手背上。
聲音裡滿是笑意。
“你的。”
陸厝蹭了蹭他:“我的。”
許下了承諾,永遠屬於彼此。
交疊的戒指閃著一點的銀色光芒。
到了半夜,賓客都打著呵欠要去休息,這個農場裡設施齊全,配備的有小木屋和磚瓦房,顧裕生還開過玩笑,說都能當民宿賺外快了,陸厝不願意,才捨不得拿出去讓陌生人入住,這裡是他心目中的桃花源,今日正好用來招待賓客。
夜裡好靜,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陸厝栓好門,扭頭一看,顧裕生已經把那個蘋果拿出來了。
“要吃掉嗎?”
“不用。”
折騰一天,還是有些累了,顧裕生坐在棉布沙發上,喝了酒,臉頰還燙著,手裡蘋果的微涼正好,頭頂亮著淡黃色的小燈泡,微風鼓起窗簾,陸厝走過來,低頭吻他。
“你偏心,”
氣喘吁吁的時候才分開,陸厝的拇指揉著顧裕生的嘴唇:“現在才把屬於我的蘋果拿出來。”
顧裕生眯著眼睛看他:“什麼?”
拇指稍微用了點力氣。
“你不就是嗎,”陸厝又吻上去,“傻瓜……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有多紅。”
親吻的時候,習慣性地要閉上眼睛。
因為陸
()厝現在,都有點不敢再看顧裕生。
像暖玉浸在了葡萄酒裡,唇角微翹,眼尾分明帶著鉤子,就這樣直直地看他一眼,都能剜出他的心尖肉。
漂亮得不可思議。
“好了,”顧裕生推了推他,“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之後呢?”
陸厝眸光微黯,氣息不穩,胳膊還攬著人家的腰,猶嫌不過癮似的,更緊了緊。
顧裕生按著他的肩:“那就是新婚之夜了。”
說得坦蕩,甚至帶了點不自知的天真。
陸厝最受不了他這樣。
喉結滾動了下。
“新婚之夜,要做什麼?”
顧裕生還保持著這個姿勢:“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以為這句話說完,會像火星子掉進秸稈垛。
因為陸厝壓根經不起撩撥。
其實大多數時候,顧裕生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那樣斜睨一眼,或者不輕不重地說句話,拿手指刮一下對方的耳尖,陸厝都按捺不住,情動時的氣息滾燙得要命。
說起來,在外面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身份也挺尊貴,偏偏門一關,就成了顯擺著大尾巴的雄孔雀,給他叼到床上,就打死也不肯撒手。
隨他去吧。
顧裕生總是縱容他。
不過他的縱容,也是有底氣的,知道陸厝再怎麼躁動,也是有分寸——自從那次他發了高燒,陸厝再怎麼上頭,都保留著清醒和理智,個別情況下,連他都控制不了,紅著臉跟人咬耳朵,說要不要不做措施了,這麼好的氣氛。
陸厝就笑著親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可能因為面對小玉,他永遠說不出“不”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