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婚禮(下)





只用行動來拒絕。




“……真的嗎?”




陸厝的手指,輕輕地撓了下顧裕生的腰,鸚鵡學舌:“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很喜歡這樣的小動作。




撓下手心,撓下耳後那一小片的皮膚,這會兒隔著衣服,也給顧裕生撓出一點按捺不住的戰慄。




“嗯……”




他吞嚥了下,心跳聲有些快:“畢竟今天是特殊日子。”




陸厝仰著臉看他:“那小玉答應我,跟我活到一百歲,相愛到一百歲。”




夏季的夜風溫柔,拂在耳畔。




送來了梔子花的香。




顧裕生靜靜地看他,說了個好。




別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但又似乎什麼都說了。




因為陸厝的眼睛,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們會這樣吵吵鬧鬧地生活下去,春天覺癮大,陸厝會在鬧鐘響後,再抱著人多睡一小會兒,顧裕生會笑話他不認識薺菜和榆錢,蒸窩窩的時候把麵粉塗在對方鼻尖上,夏天白晝長,就能有時間擠在廚房,看顧裕生煮綠豆湯,秋天的時候,可以有那麼多的收穫,紅彤彤的柿子掛在枝頭,只摘一半,吃掉或者做成柿餅,另一半留著好看,




也留著給小麻雀叨著吃,楓葉紅了,螃蟹肥了,中秋的時候,買點模具就能壓出好看的月餅——




說起來,他們是秋天認識的。




然後等到冬天的白雪皚皚,就一起堆個大雪人,顧裕生會遺憾地講現在的雪不夠乾淨,空氣中有灰塵,他小時候,家裡用鍋鏟舀起最上面的一層雪,很乾淨的!裝在密封性好的罈子裡,到了夏天,小孩要是長痱子的話,取出來抹,很有效果呢。




陸厝就那樣看著他笑,永遠也聽不夠似的。




可能會養只貓,也可能不會,因為農場裡已經有很多小動物了,成群的綿羊和走地雞,挖出的池塘裡有水鴨子,尾巴尖那點的毛是綠色的,可漂亮了,有匹棗紅色的小馬最喜歡顧裕生,每次見到他,就要晃著脖子過來蹭,睫毛好長,眼眸沉靜。




陸厝嘴上不服氣,故意裝著爭寵吃醋,也學著過來蹭顧裕生,弄得人家哭笑不得,說你跟它計較什麼,那不行,陸厝無賴,偏偏要當著小馬的面親顧裕生。




心裡美滋滋的。




小馬喜歡顧裕生多正常啊,在陸厝心裡,全世界都應該喜歡顧裕生。




他會給小馬梳鬃毛,在陸厝試圖騎它的時候,慌里慌張地阻止,說它那麼矮,還是小馬駒呢!




陸厝就笑得不行,說好,我等它長大。




顧裕生拿它當小孩看,結果都兩年過去了,小馬駒還是沒長大,跑起來的時候四條蹄子噠噠地踩著地,很可愛。




那時候顧裕生才知道,其實並不是品種的問題,只是這匹小馬生下來便體弱多病,天生就這樣,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馬場老闆正發愁呢,遇見了陸厝,把它帶了回來。




真神奇,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了。




特皮實,還在舉行婚禮的時候,嚼碎了好幾朵的玫瑰花。




但顧裕生髮現得太晚,它已經習慣當小孩兒了。




白天想找顧裕生親熱呢,沒見人,被拉回馬廄裡吃草,到了晚上還沒嚥下這口氣,連著嘶鳴了好幾聲。




“……它叫我呢。”




顧裕生站了起來,還沒說完,又被陸厝給拽著手腕拉回去,跌坐在人家懷裡。




陸厝笑眯眯的:“你就是不想戴。”




顧裕生:“沒有。”




話是這樣說,身體的語言還是有些侷促。




因為誰知道陸厝從哪兒拿出來的新娘頭紗啊!




“寶貝,”




陸厝又撓他的手心:“你說過,今晚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




顧裕生受不了,很快地眨了幾下眼睛,就要接過。




“稍等,”陸厝往後躲了下,“我給你戴。”




是精緻漂亮的頭紗,潔白的蕾絲摸著很輕柔,輕飄飄的,像雲,似霧,邊緣都是手工縫製的花朵圖案,垂墜感好到不可思議,蓋在顧裕生頭上時,仿若傾瀉而下的一身月光。




泛著朦朧的白。




陸厝往後退了點,定定地看著他的愛人。




由自己親手




(),給其披上的頭紗。




讓顧裕生的面容顯得有一些模糊?[((),但也能看到,嘴角那一點的羞赧笑意。




陸厝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小玉。”




“嗯?”




“你好漂亮。”




隔著頭紗,陸厝一步步走上前,與之親吻。




新婚之夜,他吻了自己聖潔的新娘。




是信徒在仰望月光。




可是,嘴唇的灼熱,能把那點微涼的頭紗變得滾燙。




呼吸聲也好清晰。




石頭做的神像變成溫柔的海浪,綿密的泡沫反覆地湧上,一點點地濡溼白色的沙灘。




他的新娘步入人間,要與他相愛一場。




那就不負春光。




顧裕生和陸厝時常親吻,也時常親熱,兩人對於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也清楚地知曉對方所有的敏感。




磨合的時間很短暫,他們好快,就順利地適應戀人的全部。




對此,陸厝曾經說過,這他媽就叫天生一對,般配!




顧裕生笑他,嫌說得有些粗俗。




但心裡也不由得承認,的確,他好慶幸有這麼一個好的陸厝,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永遠不會離開。




只要仰起臉,就能得到個親吻。




閉上眼睛也可以。




甚至他佯怒地瞪人家一眼,陸厝也會笑著走來,捧著他的臉親他。




而隔著新娘頭紗的親吻,還是第一次。




陸厝很輕地咬著他的嘴唇,都開始荒唐,把這聖潔的白變得溼潤,就像顧裕生現在的眼睛,像是彎盈盈的三月春水。




那就閉上眼睛,忠誠地溺在裡面。




……




“會搖嗎,”




陸厝掐著他的下巴:“這麼久都沒學會,我的愛人是個小傻瓜嗎?”




顧裕生目光渙散,沒有說話。




“跟我做了這麼多次,”陸厝細細地觀察對方的表情,“還是不會嗎,好可愛的笨蛋,那跟我說說,你會什麼?”




不要臉,淨在這種時刻逼人講話。




顧裕生受不了,沒力氣,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往下跌的時候又被撐住,陸厝按著他的胯:“說呀,寶貝會什麼?”




“會、會永遠愛你。”




這句話拯救了他。




結束了漫長又甜蜜的折磨。




到了最後,陸厝問他疼嗎。




汗溼的額髮被撥開,顧裕生喘息著仰起臉,又說了一遍,我愛你。




陸厝笑了起來。




很溫柔地吻著顧裕生的眼睛。




“我也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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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給我選梔子花呢?”




陸厝揉著顧裕生的耳垂,剛洗完澡吹乾頭髮,這裡的皮膚摸起來也好溫暖。




“……沒什麼,就是好看。”




顧裕生已經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懶洋洋地躺在人家懷裡,打了呵




()欠。




陸厝失笑。




果然對於顧裕生而言,一切都沒有什麼複雜的原因,這個世界哪怕讓他見過苦難和腌臢,他也能從中看到平凡的簡單。




天都要亮了,可陸厝還捨不得躺下。




他撓著人家的掌心:“先別睡,我給你看個東西。”




顧裕生昏昏沉沉的,感覺陸厝往外探出身子,在床頭櫃那裡找著什麼,很快,一枚冰潤的玉鐲出現在面前。




“這是什麼?”




“我爸爸今天送來的,”陸厝把玉鐲放在顧裕生手上,“不過,我估計他也是借花獻佛,因為這個,應該是很久以前,媽媽的東西。”




顧裕生瞬間不困了。




很晶瑩的玉鐲,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雜質。




“好美啊。”




“嗯,”陸厝點頭,“之前我見媽媽帶過這個,所以……”




他笑得眉眼彎彎:“知道嗎,我媽媽也特別喜歡你。”




顧裕生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真的。”




是遠道而來的祝福。




顧裕生小心翼翼地託著鐲子,生怕有一丁點兒的閃失,不小心給摔了,表情有些為難。




“可是,我平日裡應該戴不了這個。”




他沒什麼佩戴首飾的習慣,而日常生活,這種一看就很昂貴脆弱的玉石,也的確不太方便。




“沒事,”陸厝把鐲子重新放回盒子裡,“你只要收下,她就很開心了。”




顧裕生立馬接話:“謝謝阿姨!”




說完,後頸有些涼颼颼的。




沉默片刻。




顧裕生唰地一下坐直身子:“對不起,是謝謝……謝謝媽!”




陸厝這才滿意,親了親顧裕生微腫的嘴唇。




“這小嘴真是抹了蜜。”




顧裕生重新躺人家懷裡,笑得無奈:“喜歡嗎?”




“喜歡,天天都要親,永遠也親不夠。”




永遠。




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有那——麼遠呢。




比展開胳膊,能碰到的最遠的地方,還要遠。




所以天邊泛起魚肚白,高亢的雞鳴聲零星地傳來,似乎能聞到空氣中那隱約的香甜。




但是不用著急,不用慌忙著要起來。




睡吧,日子那麼長,就抱著自己的愛人吧,懶覺的時間再久又如何,他們終將相擁著醒來,像以後那每個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