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遺 作品

第六章 書音郎朗山草青

 週一早上,賈豔豔清點著為數不多的罐頭瓶數量,極度的不滿衝破了她原本就不高的忍耐力。別說大部分的學生都沒有帶齊,很多人甚至一個都沒帶,何朵就是其中之一。

 “全體起立。”賈豔豔冷冷地哼了一句。

 同學們嘩啦啦站起來,看著老師冷峻的臉,嚇得鴉雀無聲。不一會,一個有節奏的聲音持續響起。從第一排第一個人,到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人,所有沒帶瓶子和沒帶夠瓶子的人,都無一倖免。少一個瓶子挨一下“教育”,何朵一個瓶子都沒帶,自然是要挨五下“教育”。

 上午的課程在悠長沉默的“教育”中結束。

 孩子們最容易忘記痛苦的事情或情緒。只是一個夜晚的時間,昨日的傷疤就彷彿已是好多年前的故事。前一秒明明還在戰戰兢兢,下一刻教室裡便已有了稀稀拉拉的笑聲。

 掌摑,是賈豔豔“負激勵”學生的慣用方式。不論是學習好的、還是差的,也不論男生女生,只要讓她不舒服,或者運氣不好撞上了她的槍口,都會遭到同樣的“待遇”。何朵作為學習委員,同賈豔豔的交流比其他同學更多一些,這就導致班幹部的身份不僅沒成為她的保護傘,反而讓她遭受“教育”的頻率比其他同學更多。

 學習委員的工作之一,是每天上課鈴響後到辦公室請老師上課,以免老師一忙忘記了時間。只是這件原本並不複雜的事情,卻讓何朵糾結了很長時間。因為提前去請老師會被“教育”,遲到幾分鐘去請也會被“教育”,去請老師時話說的簡單了或者含糊了,都會被“教育”。就連她把鑰匙掛在脖子上這事,也被用同樣的方式“教育”。

 何朵對特殊“教育”的所有認知和體驗,都來自於這個時候。其實十歲大小的孩子,對於對錯本身還沒有非常明確的認知,價值觀更談不上。三年級,是紅嶺大隊的孩子們第一次離開父母身邊,在正式學校上學的階段。因此孩子們對賈豔豔的“教育”方式並沒有明確的判斷力,畢竟在這之前,他們也沒接受過集中的規模化教育。

 何朵四年級的時候,甲乙兩個班合併到了一起,統一由賈豔豔管理。學生雖然多了一倍,賈豔豔的教育方式卻從未改變。

 也有一些家長實在看不下去孩子身上的“印記”,特意來到學校找校長說好話。雖然實質上是投訴,但話裡行間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委曲求全。

 “邱校長,我家娃腦子是笨了些,但是娃人不壞,老實得很。還請你和老師說說好話,不要總是“教育”我家娃。娃還這麼小,萬一打壞了,是吧?”

 “邱校長,娃裡在這個年紀都調皮,但是咱還是慢慢管教對不,怎麼能這麼下狠手呀!哪家娃不是爸媽的心頭肉呀……”

 校長並沒有詳細參與過老師們的上課方式,聽到家長們的反饋,起初還是非常吃驚的。雖然會叫來賈豔豔語重心長引導一番,賈豔豔事後也的確會消停一段時間。但過不了多久,她的手就又開始“癢癢”了。以致於反饋的事情三三兩兩接連不斷,“教育”的頻率卻時緊時緩從未徹底斷絕。

 無論如何,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理所應當”。至於那些被“教育”的學生們,最多一個課間休息的功夫,到了下一堂課上,好像也什麼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