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遺 作品

第十七章 風雪兼程求學路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興華小學的合歡樹陪伴了何朵三載光陰,便很快迎來了告別的時光。一個人的成長之路,總是離不開各種方式的離別。而對孩子們而言,除了深深依戀的父母親人,對“分離”這一概念尚不會有太多感知。

 喜氣洋洋的孩子們跟在扛著鋪蓋卷的家長身後雀躍地離開,像極了初來學校時的熱鬧。來去之間,相識和告別的畫面是如此相似。只有目送著孩子們離去的老校長,和這些迎風佇立的合歡樹默然無言。年復一年的守望裡,除了往心中悄悄劃上一道時光的年輪,便只剩永恆的寧靜。

 何朵喜歡上學,不止是因為深信母親“知識就是未來”的教誨,也因她習慣了踏上姐姐哥哥走過的路,這會給她一種追隨在親人身後的安全感。只是中學的路離家更遠,要翻過一座巨大的高山,到山頂後再直行三四里方可抵達,全程將近三個小時。由於一半以上的孩子小學上完後就輟學在家,很小一部分則跟著父母移居外地,因此到了初中時,和何朵一起上學的只剩下同村的明子和另一個女孩麥麥。

 山路崎嶇漫長,明子和麥麥偶爾會搭乘親戚的三輪車或摩托車去學校。何勝軍家沒有什麼可攀附的親友關係,自然沒有條件給女兒創造方便。而何朵也不願看人臉色,相比之下,她更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感覺。因此中學的大部分時間裡,何朵都是獨自揹著一筐饅頭翻越大山。

 許嬌蘭不放心女兒,每次都會站在自家房頂上,一邊和鄰居有意無意搭著閒話,一邊遠遠地看著女兒在對面的大山坡上緩緩前行。

 與上小學的路不同,何朵需要先下到自家村子所在的山底,再慢慢爬上對面巍然屹立的雄山。下山的小路是一條村民日積月累踩出來的土石小道,只有半米來寬,而且全程掛在懸崖邊上。如果是很少走山路的人站在這裡,只怕光看著就要頭暈腿軟了。但是對何朵這些從小走到大的孩子們來說,卻可以顛著小碎步跑下去。就這樣連溜帶滑地從懸崖邊衝到山谷,抵達谷底後再深吸一口氣,弓著背一鼓作氣爬上對面的山坡,便可以在短時間內達到最大的衝刺距離。只不過這樣的衝刺最多能堅持十來分鐘,爬不了幾十米便會開始氣喘吁吁。

 何朵很少停下來,因為她知道母親正在對面山上的屋頂目送著自己。整段漫長的爬坡時間裡,何朵會盡量讓自己步伐均勻,哪怕走的慢一點,也不能停下來,不然母親一定會擔心自己是不是累了。

 “媽,你看我這次是不是走的更快了?”

 “媽,你和爸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咱們週末見!”

 “媽,我今天上午對你說的那句話太硬了,一定讓你傷心了吧?媽,對不起!”

 “媽,我好想你!”

 何朵不敢對母親做任何手勢動作,更不敢大聲對母親喊話,她怕母親會因為看不清或者聽不懂自己的意思而著急,更怕自己會熱淚盈眶。因此每次都是獨自一人喃喃自語,情緒脆弱時甚至默默垂淚。何朵每走一段路便會悄悄回頭看一下家的方向,那個逆光的黑色身影始終如約守候在屋頂,溫暖、堅定且令人無限依戀,成為她三年求學路上最堅定的守望和陪伴。

 有時實在走的累了,只要母親的身影還在,何朵就會繼續咬牙堅持,直到影子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何朵才會長吁一口氣,蹲坐在地上使勁地休息十來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