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遺 作品

第四十五章 命途多舛再遭劫

 有時候何朵也會如此自嘲,或跟舍友們打趣。

 然而一直到高中畢業,何朵都沒能適應這惡臭的摧殘。不過她的精神衰弱倒有所好轉,練就了隨時醒來隨時入睡的習慣。幸運的是,新宿舍的舍友都來自不同的班級,相互間沒有門派之分,都比較佛系。時間久了後,大家發現何朵性子直爽單純,還有些小幽默,頗好相處,便也都互相敬重珍惜,倒也歲月靜好。

 為了全力以赴迎接高考,高二的暑假只有一個月假期。八月剛到,何朵這些新升入高三的學生們就早早地回到學校,提前開始了高三的課業。

 驕陽的烈焰炙烤著校園裡高大的梧桐樹林,企圖穿過層層枝葉縫隙席捲射到人們身上,卻始終不能如願。茂盛的樹叢猶如溫柔的華蓋,堅實地守護著樹下穿梭而過的莘莘學子們。只有微風鬆動的時候,陽光才會稍稍有機可乘,但那點毫末之力不但灼傷不到學生,反倒造就了一種疏離交錯的光影之美。

 遮天蔽日的林蔭大道洋溢著濃濃的母性和詩意,一年年沉默地迎來送往,一歲歲無私地遮風擋雨。反倒是此起彼伏的蟬鳴不知體貼,深一句淺一句聒噪著夏日的樂章。偶爾還會有一兩隻不知輕重地飛到窗戶邊,一本正經地盯著裡面埋頭苦讀的學子們。

 何朵摩拳擦掌,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狀態極佳的投入到學習中。這種高效專注的學習狀態讓她竊竊自喜:“如果整個高三都是這樣的學習狀態,那考上心儀的大學必定指日可待。”

 然而命運卻並不打算善待這個努力向上的姑娘。

 “何朵,你媽——”舍友接起電話聽了一句,便回頭對何朵喊道。

 “喂,媽!”何朵興奮地接過電話。

 “噢,朵朵。”許嬌蘭的聲音卻異常低沉,這讓何朵心裡不由得一緊。

 “唉!”許嬌蘭在電話裡輕嘆了一聲,輕輕地說道:“你有空了來下燒傷醫院吧,你爸出了點事。”

 方才那股不祥的預感果真發生了。

 “我爸怎麼了?怎麼到醫院了?在哪個醫院?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何朵已經哽咽了起來。

 “你彆著急,已經沒事了,你空了來轉轉就行。”

 何朵的腦子早已嗡的炸開。上次父親出事的切膚之痛似乎還在昨日,可憐的爸爸,怎麼如此多災多難!

 何朵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醫院的。半個多小時後,當她火急火燎地衝進病房時,看到的又是一張張圍繞在病床邊疲憊苦悶的臉。

 又是一個熟悉的管子從父親的下體穿出來,一直延伸到病床底下的尿壺裡。那個好不容易站起來還沒好全的父親,又一次孱弱無助地的坍塌在病床裡。

 何勝軍溫柔地看了看女兒,慢慢眨了眨眼。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又似告訴了何朵一切,看的何朵淚眼婆娑,心如刀割。密密麻麻的繃帶從上到下裹滿他的胸膛,高高地堆疊起來,把他整個人像木乃伊般困在床上。濃厚的膏藥味瀰漫在病房裡,猩紅的皮膚從繃帶的細縫處綻露出來,像個張大嘴巴哭泣的孩子,隨著胸脯的一起一伏痛苦地抖動著。

 “爸。”何朵想握住父親的手,卻發現連他的雙手都裹滿了繃帶。

 何勝軍溫柔地看著女兒,喉嚨輕輕動了動。

 “疼嗎?”何朵淚如雨下。

 何勝軍嘴唇微微動了動,雖然沒發出足夠大的聲音,但何朵看得出來,父親的唇語是在說:“不疼。”

 不疼,怎麼會不疼?父親連脖子上都擦著膏藥裹著繃帶,分明就是沒辦法大聲說話,因為會撕扯到皮膚。

 “爸什麼時候受傷的?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何朵哽咽地問道。

 許嬌蘭輕嘆一聲,哀切地說道:“兩天了。前兩天還不穩定,媽也沒時間告訴你。”

 “你們吃飯了嗎?”何朵不敢再哭下去,她知道這樣只會讓父親更傷心。

 “還沒。”許嬌蘭有氣無力地說道。

 “想吃啥?我去買。”何朵抹了把眼淚,大聲說道。

 明明哥哥也在,可何朵從他空洞的眼神裡看不出絲毫照顧人的責任感。哥哥被母親嬌慣的太厲害了,以致於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卻只是和母親一起木然地坐在床頭,連一日三餐的事情都不曾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