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晚 作品

第 82 章 呼救

時間被按下暫停鍵,他們陷入另一個世界的第三空間。




沉默如海浪般翻滾將他們彼此包裹圍困,老舊電燈發出不規律的頻閃,渾濁蒙塵的玻璃窗上倒映兩道虛幻的人影。




渾身力氣盡數失去,手機從掌心滑落,直直砸在地面上,碰撞出沉悶聲響。




祁安難以置信地後退半步,捲翹的睫毛上掛著水痕,眼眸中溼意更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乾澀唇瓣翕動觸碰,祁安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阿澤。”




一如五年前那樣,她用最親暱的語氣叫出他的名字。




“你剛剛。”




“在說什麼啊。”




空氣變成利刃紮在身上,每分每秒都在遭受凌遲般的苦楚。




五指收攏緊攥成拳,青筋血管崩裂凸顯,陳澤野竭力剋制住幫她擦眼淚的衝動,嗓音中帶著難以察覺的顫。




“安安。”




他甚至不忍心叫全名來傷害她。




“我說你回去吧。”




轟隆一聲——




外面明明沒有雷鳴聲,可祁安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開了。




腦袋裡嗡嗡作響,說不清楚的情緒攪在一起,最後化成一把鈍刀,反反覆覆敲打錘鑿,無聲濺開血色。




陳澤野不忍地偏開眼,下頜線條像是即將崩裂的弓弦,額角處青筋暴戾跳橫,他死死咬住牙關。




“阿澤。”




祁安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尾音輕到飄渺虛幻,每一個字都帶著試探與不確認。




“所以說...”




“你是想趕我走嗎?”




雙唇還留著話語未落的開啟,祁安從他的不語中讀出答案。




她看見一雙無形的手在他們中間劃過,隔出一條波濤洶湧的海河。




號角聲鼓奏吹響,對峙者無聲緘默。




暗灰窗簾在夜色裡搖曳跳動,千斤重的石頭壓上胸口,逼得起伏艱難,起伏艱難,像卡頓的發條時鐘。




陳澤野感覺呼吸都在生痛。




他想了很多絕情的話,想告訴她不要再來找自己,想告訴她就這樣算了吧,想告訴她把自己忘掉,好好生活繼續向前走。




可當這張日思夜想的面孔真正出現在眼前的那一瞬間,對上她琉璃般澄澈乾淨的眼,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遏制住,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最後他只是說:“安安。”




“你不應該留在這裡。”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混著冰晶的雪粒密密麻麻砸在窗上。




更像砸在他們彼此的心上,密密麻麻坑窪一片。




“那我應該去哪啊?”




眼睫顫抖不止,猶如雨幕中失去方向的蝴蝶羽翼,祁安嚐到口腔中的血腥,感受身上的溫度一點點變涼。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她哭到崩潰破碎,像是發洩又像是不甘心,手指扯住陳澤野的衣衫,反反覆覆地質問:“陳澤野




你說我應該去哪啊。”




“我還能去哪啊。”




“安安。”




理智被敲碎打破,




陳澤野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




雙手捧起她的臉,視線落在她越來越紅的眼尾處,喉結隱忍上下滾動。




混著粗糲感的指腹貼上她薄薄眼皮,他用溫柔語氣說出殘忍的話:“聽話啊。”




“回學校吧。”




祁安死死咬住嘴唇,拼了命地搖頭,仰起臉看向他,言語中多了幾分懇求:“阿澤。”




“你別趕我走行不行?”




陳澤野從來沒覺得哪一刻這麼難捱過,想抱她的手伸出一半又收回:“回去吧。”




“乖。”




“可是你為什麼要趕我走啊。”




暗湧流動的空氣被抽乾,祁安怎麼也理不清思緒,垂在身側的手掌蜷在一起,不確定地問出一句:“是要和我分手嗎...”




睫毛撲簌簌還在顫,心口痛到麻木,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別這樣對我好不好。”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陳澤野沒有接話,但在她看不見的那面,淚水還是悄然滑落。




想啊。




怎麼不想。




分開這幾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