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217章 鐵檻寺

倒是外間,曹允升等財主三日一問,恨不得追到樂亭逼問李惟儉所辦鐵務要不要募資。雖說先前李惟儉要辦鐵務,不少東家都心下腹誹,可人的名樹的影,如今李財神便是金字招牌。

尋常人辦鐵廠不過是鐵廠,李惟儉要辦鐵務,誰敢保不會是下一個水泥務?

京師距樂亭快馬一日便到,那新造高爐日產八萬斤生鐵得消息這會子怕是早就傳遍京師了。八萬斤啊,這還只是一個高爐,待另外兩個立起來,便是年產億斤也沒準!

這幫財主都是眼明手快之輩,有的一門心思要入股,更有不少人暗戳戳投辦了廠子,打算造鐵製日常用具。

因著地利,樂亭鐵務出產的生鐵成本還不足其他地方所產的三成,便是鐵務半價往外發賣,這幫東家加工後鋪往大江南北也有賺頭。靠著低價優勢,不消一二年便能將京師乃至沿海各地的鐵廠擠兌倒閉。

“……曹東家昨兒還說呢,若老爺回來了,務必讓老爺賞光,曹東家包下柳泉居為老爺接風洗塵。”

李惟儉笑道:“也好,過幾日聚齊了這些財主,先將風聲放出去。這等事兒內府都是辦熟了的,往後也不用我費心。”

傅秋芳心疼道:“老爺才這般年歲,每日差事不斷,可不好太操勞了,免得往後坐下病根兒。”

李惟儉笑著應承,傅秋芳轉而又說起那暖棚營生來。李惟儉十萬兩銀錢砸進去,那暖棚擴大了七倍,紅玉偶爾過去查看一番,餘下都是來旺在打理。眼見要進冬月,各色果蔬該開的開,該結果的結果,倒是不曾出岔子。

股東之一的王熙鳳這些時日打理東西二府大小事宜,忙得不可開交。紅玉跟在身邊兒,眼瞧著剛到寧國府,那榮國府的下人就跟了過來;方才回榮國府,寧國府的婆子又找上門來。

王熙鳳忙得腳打後腦勺,偏生樂在此中,半點偷安推諉也無,事無鉅細一一料理,惹得兩府上下交口稱讚。

這些時日,先是繕國公誥命亡故,王夫人與邢夫人去打祭送殯;跟著西寧郡王妃華誕,送壽禮;鎮國公誥命生了長男,預備賀禮;又有胞兄王仁連家眷回南,一面寫家信稟叩父母並帶往之物;又有迎春染病,每日請醫服藥,看醫生啟帖、症源、藥案等事,亦難盡述。

李惟儉聽到此節,連忙問道:“二姐姐病了?可要緊?”

傅秋芳又不是聾子,李惟儉與迎春的事兒傳得榮國府上下盡知,紅玉雖守口如瓶,可跟隨往來的丫鬟偶爾提及隻言片語的,傅秋芳也能忖度出來。

傅秋芳心下極為不解老爺為何招惹榮國府二姑娘,卻不好問出口,只道:“二姑娘不過是染了風寒,起初方子有誤,這越是用藥便越咳得厲害。後來二奶奶做主請了張友士,不過兩副藥下去,二姑娘發了汗,這身子就逐漸大愈了。”

李惟儉頷首,這才放下擔憂來,說道:“明兒不去衙門,且歇息一日,下晌我去榮國府瞧瞧。哦,是了,工部副郎李鼎玉介紹了個實學舉人,說此人便是走尋常科舉也能名列皇榜,正要尋個西席的差事以待春闈。

明兒你讓吳海平拿了我的名帖去請一番,正好兒給蘭哥兒做先生了。”

傅秋芳埋怨道:“大姐姐來過兩回,也就是瞧著老爺沒在才沒問出口。老爺這事兒應承了許久,不想這會子方才辦妥。”

李惟儉苦笑道:“這能怪我?好先生,尤其是擅實學的可不好找啊。”

二人說過好一會子話,眼見李惟儉疲倦,傅秋芳便順勢起身去外頭處置家事。過得半晌,點過碧桐細細問了,聽得李惟儉果然給碧桐開了臉,傅秋芳心下略略腹誹,板著臉道:“打明兒起你就跟著我身邊兒,回頭兒挑幾個頭面兒,算是老爺賞伱的。”

碧桐唯唯應下,不見半點驕狂,傅秋芳略略鬆了口氣,暗忖還好這西夷女子好糊弄,換做大順女子,又不曾讀書識字,說不得便會恃寵而驕、鬧騰起來。

這一日再無旁的事兒,唯獨吳海平晚飯後尋了李惟儉,吞吞吐吐的說,吳海寧捱了兩頓板子,如今吃了教訓,求著想回來,便是做個伴當也行。

李惟儉樂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那兄弟須得好生磨礪一番。嗯,不急,先當一年門子再說。”

吳海平不好再說旁的,又心疼自家兄弟,只盼著妹妹琇瑩趕緊回來,這枕邊風總比自己說話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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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來,李惟儉憊懶半日,下晌方才動身前往榮國府。王熙鳳果然忙得不可開交,李惟儉在府中停留兩個時辰,不過匆匆與其見了一面兒,便見鳳姐兒前呼後擁、走路帶風,一雙三角鳳眸裡滿是頤指氣使的神采!

李惟儉不由得暗忖,也就是此時禮法不許,換做他前世,只怕鳳姐兒定然是個叱吒商海的女強人!

奈何錯生了時候兒,這會子也唯有藉著秦可卿的喪事享受一把大權在握的快感。

李惟儉去看望了二姑娘迎春,果然如傅秋芳所說,刻下早已大愈,也不見如何咳嗽,不過是說話略略帶了鼻音。

又去瞧過了方才睡醒的賈母,老太太瞧著精神頭還好,言談雖熱絡依舊,李惟儉卻敏銳察覺到賈母好似有些欲言又止。他心下納罕,老太太莫非是催問自己與二姑娘的事兒?

可既然不曾開口,李惟儉便故作不知。因著寧國府治喪,因是李惟儉也不多停留,臨近申時便回返自家。

此後匆匆幾日,李惟儉尋了個機會與曹允升等東家透了風聲,只道內府循舊例,約莫冬月裡便會在股子交易所放出鐵務股子來。

李惟儉操辦鐵務可不是畫大餅,實打實的八萬斤生鐵日產量擺在那兒,自是引得一眾財主趨之若鶩。

他本道這回忠勇王不在,聖人總要召見一番吧?奈何始終不得宮中傳見。李惟儉不由得腹誹,許是朝政棘手,準噶爾始終避戰收縮,每日家錢糧流水一般發往西寧,好在有此前的水泥務攫取了上千萬銀錢,不然這會子政和帝更是焦頭爛額;又許是聖人已經麻木了?實在不知如何封賞他李惟儉?

他腹誹之際,政和帝果然正頭疼不已。江南梅雨九月就過了,其餘各地且不說,蘇州府治太湖有奇效,這般尋常年份,崑山竟然收上來稅賦了!

那可是叫崑山啊,每年朝廷不搭進去十幾萬銀子都要燒高香,如今卻破天荒的頭一回納了稅賦!

這也就罷了,那莊有恭旁的不理,一門心思的治理太湖、河道,修過了崑山,又在蘇州各縣修,累計修了河道、石塘、湖塘近四百里。不但沒虧本,反倒沒少賺銀子!

蘇州府這般治湖、河,圩田發賣,往復循環不斷,引得河道衙門咄咄稱奇,河道總督連連上表,請朝廷調莊有恭到河道衙門治理黃淮。順帶著請求聖人派遣李惟儉於黃淮之間操辦水泥務。

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蘇州府治水大有成效,知府莊有恭、巡撫王澍煥自是上表為李惟儉表功。

政和帝不禁暗自思忖,說不得那鬧騰了整個大明的黃淮之亂,會因著李惟儉那不起眼的水泥務給徹底治理了。

有功自然要賞,奈何李惟儉才多大?官兒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升了,那爵位先前提了一級,如今可是一等男,再往上就是子爵……略略盤算,單單是治水之功,這子爵就擋不住。

最讓人煩心的是,偏生李惟儉此子不缺銀子……這叫政和帝如何封賞?琢磨了兩日,政和帝乾脆將此事暫且壓下,只待北山三十三姓的兵馬到了京師,趕緊打發李惟儉走一趟青海,其後順理成章封伯,免得腹誹他這個聖人小氣。

卻說這一日乃是寧國府發引之日,李惟儉天沒亮便起身往寧國府趕。到得地方,天色不過微明,便見寧國府正門大開,燈明火彩、客送官迎,往來不斷。

李惟儉今時不同往日,賈珍親自迎了,略略寒暄,又親自送其進了內中。李惟儉到得偏廳裡與賈赦、賈政略略飲了會子茶水,便有僕役提醒吉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