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218章 饅頭庵

我想如今長安節度雲老爺與府上最契,可以求太太與老爺說聲,打發一封書去,求雲老爺和那守備說一聲,不怕那守備不依。若是肯行,張家連傾家孝順也都情願。”

平兒上前為李惟儉續了茶水,李惟儉低聲謝過,心下暗忖,原是這一遭啊!王熙鳳弄權鐵檻寺?

鳳姐聽了笑道:“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這樣的事。”

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張了。”鳳姐聽說笑道:“我也不等銀子使,也不做這樣的事。”

淨虛聽了,打去妄想,半晌嘆道:“雖如此說,只是張家已知我來求府裡,如今不管這事,張家不知道沒工夫管這事,不希罕他的謝禮,倒像府裡連這點子手段也沒有的一般。”

李惟儉本無心理會此事,此時聽得淨虛這般言辭,頓時眉頭緊蹙,不待王熙鳳開口,李惟儉重重放下茶盞,朗聲道:“你這老尼好生不曉事!二嫂子是何等品格?又怎會為了些許銀錢便做下這等犯忌諱的事兒?伱見二嫂子不接話,竟用言語來激……想必沒少收那姓李的銀錢吧?”

王熙鳳何等聰慧的人物?原本便知淨虛用了激將法,只是她心高氣傲的並不在意。刻下聽李惟儉這般說,又見那老尼訥訥不言,頓時納罕道:“儉兄弟怎知?”

李惟儉冷哼一聲,說道:“二嫂子不知,我去年送著大太太來了一遭此地,正在寺外納涼,便見有一浮浪子自寺中虛浮而出。方才又聽了她如此說,如何還不知她早與那姓李的勾兌了?便是這饅頭庵,只怕也不乾淨!”

一雙三角鳳眼頓時朝著老尼淨虛怒目而視,鳳姐兒怒極,罵道:“好個下流老畜生,吃著、用著我們家裡的,回頭兒竟算計起我來了!你道我是個沒脾氣的不成?”

淨虛慌忙道:“奶奶,貧尼冤枉啊……”

李惟儉拍案道:“冤枉?那便是說本官扯謊了?此事簡單,勞煩二嫂子打發人叫來丁家兄弟,不消尋多遠,只在周遭莊戶掃聽一番便知真假。”

王熙鳳不曾言語,仔細觀量那淨虛,便見其眼神飄忽,只不住的口誦佛號,哪裡還不知李惟儉所言非虛?

操持大事小情,兼著繕國公府那檔子事兒,王熙鳳本就火氣十足,這會子哪裡還忍得了?當即丟了茶盞罵道:“好個下流種子,本道是佛門清淨之地,不想也幹起了藏汙納垢的勾當來!我看你這住持也莫要當了,自己尋地方遊方去吧!”

淨虛駭得不知所措,不迭聲的開口求饒。王熙鳳只是不理,忽而想起寶玉來,忙問平兒:“寶兄弟呢?”

本道要打發平兒趕快將寶玉尋回來,忽而又不放心,王熙鳳緊忙起身道:“不行,這地方是待不得了,再是青白的人住在此處也不免髒了臭了!”

說話間便起身去尋寶玉,李惟儉見此,也跟著王熙鳳出門找尋。

外間自有婆子走動,王熙鳳點過一婆子過問,婆子只道瞧見寶玉與秦鍾往後頭去了。一行人等穿過庵堂,徑直往後頭尋去。

說來也巧,冬日天短,這會子天色已黑。方才秦鍾眼見智能兒越發長高了,模樣兒越發出息,便禁不住上前兜搭,偏巧被寶玉壞了事。待入了夜,秦鍾趁黑無人,來尋智能。

剛至後面房中,只見智能獨在房中洗茶碗,秦鍾跑來便摟著親嘴。

智能急得跺腳說:“這算什麼呢!再這麼,我就叫喚了。”秦鍾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裡。”

智能道:“你想怎樣?除非等我出了這牢坑,離了這些人,才依你。”

秦鍾道:“這也容易,只是遠水救不得近渴。”說著,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將智能抱在炕上就雲雨起來。那智能百般掙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

正在得趣,只見一人進來,將他二人按住,也不則聲。二人不知是誰,唬得不敢動一動。

來人正是寶玉,眼見唬得二人不敢則聲,當即嗤的一聲笑了。正要開口言語,忽而便聽外間腳步雜亂,王熙鳳聲音傳來:“寶兄弟往後頭來了?這烏漆嘛黑的,也不像是有人?”

寶玉眨眨眼,頓時再不敢開口,只得學著秦鍾與智能兒屏息凝神,盼著王熙鳳趕緊走遠。

不料,卻聽李惟儉道:“二嫂子且看,那門虛掩著,說不得寶兄弟就藏在裡頭呢。”

王熙鳳便道:“打了燈籠來。”

自有丫鬟提了燈籠上前,平兒推開房門,燈光照將進去,平兒只搭眼一瞥,待瞥見床榻上三人,頓時‘呀’的一聲掩面而走。

“這是怎地了?”

平兒滿面羞紅,只道:“二奶奶莫要進去……免得髒了——”

王熙鳳哪裡肯聽?徑直奪了燈籠進得內中,待窺見內中情形,頓時傻了眼。那秦鍾與智能兒裹在被子裡,臂膀外露,好在寶玉還穿戴齊整。

寶玉氣血上湧,心下發苦,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本道嚇唬這二人一通,不料卻將自己折了進去。這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哪裡還有他的小命在?

寶玉當即下得床來,緊忙解釋道:“姐姐,不是你想的那般!”

沒來由的,王熙鳳好一陣反胃!若寶玉只尋了小尼姑廝混,王熙鳳也不甚在意。賈家的爺們兒,又有幾個是受禮吃素的?可與秦鍾一道兒……實在讓人髮指!

情知寶玉是老太太與太太的寶貝疙瘩,輕易開罪不得,因是王熙鳳強壓火氣僵硬著笑道:“寶兄弟年歲也大了,知道些人事兒本也是尋常,老太太打發寶兄弟身邊兒的襲人、媚人不就是因著這個?只是寶兄弟不好在外面兒胡來,誰知那髒的臭的身上染沒染髒病?快去拾掇了,這饅頭庵如此藏汙納垢,咱們是待不得了。”

寶玉訥訥應下,有心為秦鍾辯解兩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回頭瞥了床榻上的二人一眼,返身蔫頭耷腦行了出去。

王熙鳳卻是看也不看秦鍾與智能兒,只是這等事須得在老太太跟前兒言語一句,這秦鍾來日再不能往榮國府走動了!

李惟儉由始至終都停在外頭,眼見王熙鳳迴轉,沉默著與其並肩而行。臨出了庵堂才道:“寶兄弟年歲大了啊。”

“是啊,都知道人事兒了。”王熙鳳素日裡雖也知曉,卻只當是吃胭脂那般的胡鬧,從未想過竟是這般。想起這幾日還時常將寶玉叫到自己車上來,不由得好一陣噁心。

再看身旁的儉兄弟,知禮守禮,雙目清明,又權傾一方……莫說是寶玉了,賈史王薛四家子弟逐個點算,竟沒有一人比得過的。

王熙鳳本就心高氣傲,最是厭嫌這等汙穢之地,當下寧可停在外頭等候也不肯入內停留,甚至連那鋪展開來的被褥都不要了,只是催著儘快找尋落腳的地方。

只是此時天色已黑,又天寒地凍的,想要在周遭找尋地方落腳又哪裡是容易的?平兒一時間發愁,只道不如叫開城門,去城中下榻就是了。

李惟儉見此,略略思量道:“我倒是有一處地方,二嫂子若不嫌偏遠,不若去我那園子下榻。”

正一籌莫展的平兒合掌笑道:“唷,險些忘了儉四爺的園子!”

香山距此不遠,大抵馬車要走一個時辰,卻也免了無處下榻的麻煩。

王熙鳳是一刻也不想多呆,霎時道:“有什麼勞煩的?不過是早起一會子的事兒,就是反倒要勞煩儉兄弟了。”

“二嫂子,咱們就別客套了。既如此,我打發丁家兄弟先行過去,讓人收拾了地方出來。”

當下李惟儉叫了丁如峰,命其快馬先行告知其父母,隨即才與拾掇齊整的王熙鳳等乘車往西而去。

路上不再贅言,約莫戌時一行人等方才到了園子。因著倉促,這園子裡只留了丁家兄弟的父母、家人,另有兩個粗使的丫鬟,虧得王熙鳳帶了不少丫鬟婆子,折騰了好半晌方才安置下來。

李惟儉怕一行人等受了凍,趕忙命人煮了梨湯,逐個送到了,這才自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