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219章 才選鳳藻宮

卻說寶玉幾日不見秦鍾,心下自是想念,打發人拾掇了外書房,便想著約秦鍾讀夜書。

轉頭兒便被賈母與王夫人一併阻攔下來。王熙鳳前回雖說的委婉、隱晦,可賈母人老成精,王夫人又最是記掛寶玉,暗地裡尋了那日的婆子掃聽過,哪裡還不知當日情形?

賈母先前見秦鍾顏色好,只是心生親近,這會子心下慪得不行!再如何顏色好,可莫要把自家的寶玉帶壞了!

與小尼姑無媒苟合也就罷了,偏生還趕在親姐姐的喪期裡,這般不知禮法的東西,哪兒配再進榮國府的大門?因是早就吩咐過下人,不許那鍾哥兒再來!

寶玉鬧騰,賈母只哄著他,說那秦鍾風寒未好,這會子還病著,不便來家中。王夫人更是打發了李貴假模假式的去秦家瞧了瞧,回來果然說秦鍾還病著,刻下不敢出門兒,寶玉這才平息下來。

實則那李貴只是出府兜轉了一圈兒,又哪裡去了秦家?

卻不料一語成讖,那秦鍾自回返家中,果然纏綿病榻,一直不曾轉好,更不敢輕易出門兒。

誰知那智能兒這幾日逃進城中,找到秦鍾家,被那秦業發覺,待逼問出內情,秦業頓時大怒不已,非但趕走了智能兒,還將病榻上的秦鍾打了一頓。過後秦業舊病復發,延醫問藥不見好轉,下人眼見父子二人俱不成事,緊忙報與寧國府。

賈珍念及姻親,到底打發了管事兒的幫著支應,奈何秦業卻不見好轉。

賈政生辰將近,闔府上下忙碌起來,此時已是冬月,王熙鳳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那暖棚的營生終於要見回頭錢了!來旺昨兒回來便私下稟報了,說

這會子豬肉大抵三十五文一斤,牛肉明面兒上二十五文,實則大抵在八十文上下,那一斤綠葉子菜如今外頭叫價百文,比牛肉還貴!只比溫湯菜略略便宜了些許。

李貴稟報,儉四爺親自定下的價錢,菠菜三十文,小油菜四十文,豇豆不過四十五文,直聽得王熙鳳心顫不已,連連追問一番,直到確定非但不虧本,還有不少賺頭,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只盼著這暖棚營生果然能賺些銀子,好歹這一冬分潤所得先將那典當了的嫁妝贖買回來。

這日下晌,幾個姑娘、媳婦一併去到榮慶堂,陪著老太太說著話兒。說過幾句,隨即提起明日政老爺生辰來。

轉過天來便是賈敬生辰,雖是整生日,理應大辦的,奈何前些時日寧國府發引,親朋故舊早就來過一遭了,此番再邀親友,只怕會惹得旁人心中厭嫌,因是賈母便做了主,只讓兩府丁口齊聚,打算關起門來熱鬧一場。

王夫人、邢夫人並無二話,只道一切全憑老太太做主。賈母頷首,正要打發眾人散去,珠哥兒媳婦李紈上前求肯道:“老太太,孫媳婦兒卻有個事兒,不知當不當提。”

“珠哥兒媳婦有話說就是了。”

李紈便道:“我那兄弟這些時日為蘭哥兒物色了個實學西席,也不曾與我言說,便將人接到了家中。孫媳婦想著,總是儉兄弟一番心意,不好推拒了;再有孫媳婦自打擔了王府的差事,每日家短了看顧,這蘭哥兒愈發不成器了。孫媳婦便想著,到他舅舅府上,總會收收心,也好用心攻讀。”

賈母頷首笑道:“這是好事兒啊,怎地不將先生請到咱們府裡來?”

李紈便道:“老太太也知,蘭哥兒年歲還小……並無外書房的。那先生到得家中,總不好在內宅胡亂走動。”

賈母恍然,道:“是我想差了。”轉頭看向王夫人:“媳婦兒怎麼看?”

王夫人捻動佛珠道:“蘭哥兒年歲還小,再說私學就在家門口,再請了西席是不是欠妥?我看莫不如過兩年再說?”

李紈暗暗攥緊帕子,就知此事不會那般容易。正待此時,王熙鳳卻笑道:“太太這話怕是晚了,儉兄弟將人都請了去,哪兒好再打發了?我看啊,先讓蘭哥兒收收心也好。過些時日且看,若果然長進了,那便一切都好;若不長進,咱們再說旁的?”

王夫人剜了王熙鳳一眼,王熙鳳卻不往她這邊廂觀量,此時就聽賈母說道:“還是鳳哥兒考量的周道,那就這般,先讓蘭哥兒學著吧。鳳哥兒,回頭兒給蘭哥兒配兩個小廝,每日家準備了車馬。”

王熙鳳就笑道:“老太太前頭還說我周詳,你們大家瞧瞧,論周詳誰又比得過老太太?”

一時間榮慶堂中歡聲笑語,算是將此事定下。李紈心下暗暗感激不已,待散去時,特意多停留了須臾,瞧見鳳姐兒往外走這才跟了出來。

妯娌兩個一路說著話,臨到鳳姐兒院兒前,李紈這才道:“方才多謝你啦。”

王熙鳳一雙鳳眸乜斜,滿臉笑意道:“蘭哥兒上進可是好事兒,我不過是照實了說罷了,又哪裡要謝不謝的?”頓了頓,又道:“說來我這心下還頗為豔羨大嫂子呢。”

“豔羨我?”李紈納罕道:“這是打哪兒說起啊?”

王熙鳳就道:“不說蘭哥兒懂事兒,單是儉兄弟,這天下又有幾人能比得上的?不像我那哥哥……”前些時日王仁南下金陵,王熙鳳自是備下的土儀帶與父母,轉頭兒王仁支支吾吾,到底從王熙鳳這兒摳出二百兩銀子來。

這二百兩銀子還是從旁處挪用的,王熙鳳還不知如何填補虧空呢,就盼著那暖棚營生趕快進賬。

“罷了,不提這些,總之咱們妯娌兩個往後長著呢。我啊,可是拿大嫂子當親姐姐相處的。”

李紈情知王熙鳳這般待自己,一準兒是因著李惟儉。當即心下五味雜陳,想那儉兄弟不曾入京前,王熙鳳何時與自己這般和顏悅色的說過體己話兒?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到得榮國府,爹孃再也幫襯不上,不料轉頭兒卻得了親弟弟一般的李惟儉照料。

李紈心中既動容,又覺好笑……誰承想當日那小小的人兒,這般年歲就有了如此能為?

與王熙鳳辭別,李紈到得家中,見賈蘭正規規矩矩等著她回來用晚飯,當即耳提面命,好一番叮囑,最後還紅了眼圈兒,道:“你舅舅待伱如此盡心,往後你若是不孝順,休怪我這當孃的不認你!”

賈蘭唬得莫名其妙,只得趕忙下跪,再三保證聽舅舅的話,這才將此事揭過。

轉過天來,正是賈政五十整壽。

李惟儉過了午時這才提著禮物到了榮國府。管家賴大親自迎了,將李惟儉送到儀門前。早有婆子到內中知會,正巧王熙鳳就在左近,乾脆親自迎到了儀門前。

李惟儉納罕道:“我又不是三年五載不登一次門的稀客,二嫂子何至於如此啊?”

王熙鳳笑嗔道:“這話兒說的,儉兄弟可是貴客,須得全了禮數才是。你二哥不在家中,可不就得我來迎了?”

李惟儉與其並肩而行,笑著道:“前兩日得了信兒,二哥怕是要回來了吧?”

李惟儉得了香菱的信兒,王熙鳳卻沒收到賈璉的信兒,因是納罕著追問兩嘴,這才蹙眉道:“二爺是真把自己當爺了,行至如何,只打發了下人回來知會一聲兒,旁的信箋一概全無。真真兒是氣死個人。”

說話間過了垂門,大丫鬟鴛鴦報信兒,李惟儉與王熙鳳一道兒入得榮慶堂裡,方才轉過屏風,賈母便嗔道:“怎麼還勞動儉哥兒了?前些時日沒少勞動儉哥兒,我與老爺商議過,這生兒只關起門來過就是了。”

李惟儉上前見禮,笑著道:“老太太這話可是不將晚輩當做親戚了。”

賈母大笑,指點著李惟儉道:“這儉哥兒能為越大,脾氣也越大,如今倒挑起我的不是了。”

王熙鳳道:“可不就是老祖宗說錯了話?這親戚也講究個遠近親疏,儉哥兒這般的,老祖宗可不就得當做自家晚輩?”

“好好好,鳳辣子這張嘴不饒人,都是我的不是,我給儉哥兒道惱啦。”

一說一笑,賈母趕忙請李惟儉落座。今時不同往日,這內中雖都是女眷,邢夫人、王夫人還算長輩,可李惟儉依舊落座右側上首,離著賈母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