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二百七十七章 螃蟹宴?

臥房裡,傅秋芳靠坐床頭略顯侷促。太醫王濟仁隔著錦帕診過脈象,撫須起身拱手一笑:“恭喜伯爺,的確是喜脈。”

床榻上的傅秋芳頓時如釋重負,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她害喜十幾日,一直瞞著李惟儉,就生怕是空歡喜一場。抬眼去看李惟儉,卻見其果然滿面喜色,與那王濟仁道:“哈哈,虧得王太醫聖手。來呀,將我那面象牙鏡取來,也讓王太醫一併沾沾喜氣。”

王濟仁駭了一跳,當即推脫不已。李惟儉卻笑道:“不過是個物件兒,往後說不得還要勞煩尊駕,王太醫就莫要推辭了。”

當下晴雯將那巴掌大的象牙鏡裝進錦盒裡,強塞給了王濟仁。王濟仁心下暗忖,果然是李財神啊,出診一番就得了件寶貝,便是給宮中貴妃出診也沒這般好處啊。當下接過象牙鏡,笑盈盈千恩萬謝而去。

人一走,內中立時熱鬧起來。李紋嫻靜笑著,李綺吵嚷著是侄兒還是侄女,寶琴、香菱、紅玉、晴雯也一併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嘴的,倒是讓傅秋芳不好作答。

眼見實在太過鬧騰,李惟儉就笑道:“左右往後日子都長,秋芳方才害喜,只怕胎兒還不穩,這會子都散了吧。”

李紋就道:“三姑娘送了帖子,可不好耽擱了。我看咱們也去議一議,若今兒就立下詩社,那就是雙喜臨門。”

當下李綺、香菱、寶琴都應了,笑鬧著一併出了廳堂,寶琴臨出門前回首觀量,眼中既喜悅又納罕,也不知害喜是個什麼滋味兒。

餘下晴雯、琇瑩也不多攪擾,笑著退下,獨留下李惟儉陪坐在傅秋芳身旁。

丫鬟念夏送來蓮子羹,李惟儉搶先接過,吹涼了要來餵食。傅秋芳面嫩,頓時嗔道:“不過才兩個月,哪裡就要老爺伺候著了?快讓妾身自己個兒來吧,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李惟儉笑道:“素日裡都是你服侍我,如今好不容易服侍你一遭,你卻不領情。”

“老爺啊~”傅秋芳嗔道:“又不是懷胎十月,不用這般的。”

李惟儉不應,強行餵了傅秋芳兩羹匙,這才交給其自己吃用。面上喜悅之色略略褪去,許是因著兩世來頭一回當爹,心下五味雜陳,自是不好與外人言說。

因是脫口而出的便成了叮囑:“這坐下胎來,每日吃食須得清淡些,又要膳食均衡,回頭兒仔細與廚房吩咐了,你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下頭去做就是。”

傅秋芳應下,李惟儉又道:“每日適當運動,就在園子裡遊逛就好,那馬車、自行車可碰不得了。”

傅秋芳笑道:“妾身可從未碰過那自行車。”

“嗯,”李惟儉頷首,繼而又道:“各處廠子的賬目,不行就交給下頭賬房料理。你是頭一胎,可不好勞心勞力。”

自打寶琴入府,傅秋芳心下便有了幾分緊迫。那寶琴比她年輕,比她貌美,手段雖稚嫩,卻足見其聰慧。待再過上幾年,只怕便是與她分庭抗禮之勢。

傅秋芳心下想的分明,如今什麼都是假的,好不容易兩位主母鬆了口,當務之急是生下子嗣來,如此才好有盼頭。至於那賬目、權勢,一併都要往後延。

而今得償所願,她滿心惦念著肚子裡的孩兒,雖不捨權勢,卻也知不好再貪戀不放。

因是便說道:“老爺白手起家,家中本就沒妥帖的賬房。這賬目又極為緊要,妾身料想今年過手的銀錢怕是沒一千,也有八百萬之巨。這般巨資,總要有自己看顧著才好。”

李惟儉便道:“左右我這一陣子不忙,看顧著賬目,料想也不會出錯。”

傅秋芳頓時好一陣無語,不禁揶揄道:“老爺萬事不管的性子,只怕要不了幾日便會厭煩了。與其到時再選人,不如一早兒就選個姊妹來看顧著。”

李惟儉笑道:“罷了,那你可有屬意的?”

傅秋芳蹙眉思量著道:“家中姊妹情形,老爺自己個兒也知。琇瑩、晴雯這兩個不提也罷,只一門心思守著老爺,外間的事兒卻是不管的;寶琴妹妹新來,加之年歲實在太小,倒是可惜了……思來想去,也只能讓香菱暫且頂上。”

“香菱?”李惟儉頓時樂了:“她會樂意?”

傅秋芳正色道:“無妨,妾身與她好生說說,再隨著妾身學上兩月,如此也不會出了岔子。”

傅秋芳的心思,李惟儉又如何不知?寶琴年歲小,到底比不得寶釵那般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甫一來家中便四下展露,近來察覺眾女隱隱與其心生嫌隙,這才逐漸收斂下來。

論及家學淵源,論及遠見卓識,怕是林妹妹都比不過早年出過海的寶琴。小姑娘聰慧,可塑性極強,又隱隱讓李惟儉生出養成之趣,是以心下不免多了幾分偏寵。

他便思量著道:“且問過香菱的意思再說吧。再者,寶琴家學淵源,也讓她在一旁學學。能學多少,全看她的本事了。”

傅秋芳笑著應下:“還是老爺思量的周全,那就這般了。”

當下二人不說旁的,李惟儉還頑皮的附耳貼在肚皮上,聽了半晌只聽了個寂寞,惹得傅秋芳好一番哭笑不得。

自家這位老爺啊,在外間不拘如何穩重,私下裡總會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兒。

……………………………………………………

榮國府、大觀園。

秋爽齋裡,這會子三春、黛玉、寶釵、湘雲俱在,待李紋、李綺、寶琴、香菱到來,霎時間將個秋爽齋擠了個滿滿當當。

惜春便笑道:“又來了四個,如今人差不多齊了。”

湘雲就道:“我就說理應放在我那怡紅院,總比你這秋爽齋寬闊些許。”

探春說道:“不急,待人全了挪去怡紅院也是一樣。”頓了頓,又道:“我不算俗,偶然起了個念頭,寫了幾個帖兒試一試,誰知一招皆到。”

湘雲頓時附和道:“早該起個社的。”

黛玉道:“伱們只管起社,可別算我,我是不敢的。”

迎春笑道:“你不敢誰還敢呢!”

因著李家人此時是客,是以李紋、李綺、寶琴、香菱都只笑著不言語。湘雲最愛湊趣,聞言便說:“有什麼好謙讓的?各有主意自管說出來大家評判。寶姐姐也出個主意,林妹妹也說個話兒。”

寶釵就道:“不慌,鳳丫頭忙不開,總要等大嫂子來了再說。”

寶姐姐嫻靜笑著,忽而瞥向寶琴,招招手道:“妹妹這些時日可好?”

“好著呢。”寶琴笑顏如花,湊過來乖巧道:“儉四哥雖忙碌,可每晚歸來總會尋我說上一會子話兒。諸姊妹知我年歲小,也都處處讓著我。”

寶釵頷首,旋即正色道:“妹妹莫要以小賣小,傅姐姐行事最是穩妥,你多學著些總沒壞處。”

寶琴應下,心下暗自狐疑。自上一回陰陽怪氣氣走了堂姐,二人足足兩月不曾得見,此番見了面堂姐卻好似沒事兒人一般。

她這兩月也不曾閒著,眼見好似惹得眾女厭嫌,緊忙收斂了,又四下賣好,好歹挽回了些風評。也是因此,寶琴自晴雯口中多少知曉了些薛家大房與四哥哥間的齟齬。

晴雯雖不曾提及二人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意,可聰慧如寶琴又怎會猜不出來?這才恍然,無怪上一回堂姐竟負氣而走,失了體面。

此番再見,堂姐好似將此事徹底忘卻了一般,也不知是真這般想的,還是故意遮掩給自己瞧?

寶琴心下不得而知,卻也懶得計較。左右堂姐與四哥哥再無可能,那日登仙閣中一語成讖,堂姐果然退位讓了賢。

她卻不知,寶釵當日破防,不過幾天光景便將心緒徹底壓下。想起轉天與迎春、湘雲遞過的小話兒,頓時警醒不已,只道是方寸大亂之下胡亂之舉。

便是引得迎春、湘雲厭嫌了寶琴又如何?此事木已成舟,寶釵除了能瞧個樂子,再無旁的好處。可謂損人不利己……事後被湘雲、迎春察覺,自己豈不是枉做小人?

因是寶釵轉念將此事擱置了,只一門心思守著寶玉。

姊妹兩個說過幾句閒話,寶琴便退在一旁。目光在黛玉與湘雲之間略略遊移,旋即湊到了湘雲身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