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18 皮裡陽秋懷不軌 爾虞我詐生是非

 牛賁這時一拍腦袋,道:“大哥,先不忙著吃酒,我近來遇上一樁怪事。”

 衛耀宗道:“怪事?什麼怪事?”

 牛賁道:“有一個年輕人,眉眼像極了那個死鬼。”當下便將如何兩次見著衛凌羽的情形說了一遍。

 衛耀宗聽完,道:“這麼說來,你們沒有跟那小子說過話?”

 牛賁道:“我們躲著他還來不及,怎麼會跟他說話?我瞧那小子也就十六七歲,掐指頭算來,那小畜生要是活著,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年紀。大哥,你說他會不會就是……”

 衛耀宗搖了搖頭,道:“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那小畜生當初就算沒被水淹死,也該被老蛟吃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咱們喝酒。”說著拿過牛賁的酒碗,道:“老四,這一杯我敬你。”往碗裡倒滿了酒,遞了過去。

 兩人舉碗相碰,衛耀宗看著牛賁仰頭飲盡,跟著一口喝乾,笑道:“兄弟,哥哥的好日子快來了。”

 牛賁道:“什麼好……啊呦!”話未說完,突然覺得腹中無比絞痛,捂著肚子,道:“你在酒裡下了毒!”

 衛耀宗臉色陰沉,道:“這就是我說的好事了。你們幾個都死了,我就高枕無憂,再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牛賁憤怒起身,雙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正要說什麼,身子突然栽倒,抽搐了幾下子,七竅流出血來,便動也不動了。其怒目圓睜,瞳孔已經渙散,已然是一具死屍。

 衛耀宗注視著他的屍體,道:“老四啊老四,你就是性子太直,別人說什麼你都信以為真。”輕彈了彈左手小指,指縫裡飛出一點點粉末,是適才未用盡的劇毒。

 端起桌上的油燈,在牛賁衣角滴了幾滴燈油,用火點燃了,隨即將油燈拋向了書架。書架上的書籍被帶火的燈油一潑,立時燃著,照得滿屋透亮,他的面孔在火光下也變得通紅起來。

 離開書鋪,關緊了房門,走到遠處的巷子裡藏住了身子。過了一陣,書鋪裡濃煙大作,大火吞沒了書鋪,又向兩邊蔓延,驚動了街坊,鄰里在一陣嘈雜的救火聲中從睡夢中驚醒,提著水桶奔走救火。

 衛耀宗拉起兜帽,將臉遮嚴實了,悄然往別處去了。轉過幾條街,到了一處酒肆門首駐足。

 酒肆這會兒才歇業,酒博士正在上門板,見來了一個黑衣人,道:“小店打烊了,要吃酒的明兒再來。”

 衛耀宗道:“這會兒吃不得麼?”

 酒博士聽清他的聲音,吃了一驚,道:“衛大人?”

 衛耀宗“嗯”了一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說。”酒博士讓開道兒,放他進店。

 衛耀宗找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直到酒博士上了門板,關上了門,道:“燙些酒來,咱倆吃幾盅。”

 酒博士悶聲不答,端來一壺酒放下,到旁邊桌上坐下,道:“衛大人喝酒了?”

 衛耀宗心想自己剛跟牛賁喝過酒,想是給他聞出了酒氣,便“嗯”了一聲,道:“你幹麼坐那麼遠?過來坐。”言語裡竟有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酒博士冷笑一聲,道:“不敢。我自忖輕功不差,但衛大人賴以成名的‘陰手刀’絕技快過閃電,三步之內,我也沒把握躲過衛大人的快刀。”

 衛耀宗皮裡陽秋地道:“不成話!我這些年沒提帶你們,你就算心裡有氣,也不必這樣羞辱我罷?”

 酒博士道:“衛大人身上有殺氣,衣服上的血跡還沒處理乾淨。”

 衛耀宗心想:“牛賁這個龜兒子在老子衣服上做什麼手腳了?”做賊心虛,下意識地看向被牛賁抓過的衣領。

 酒博士跳到窗邊,道:“衛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衛耀宗見狀,心道:“糟糕,龜兒子詐我來著!”情知不妙,倏然起身,一腳將桌子踢向酒博士,反手拔出腰後長刀,猱身撲上。

 酒博士叫道:“龜兒子的把戲糊弄不過我!”右腳挑起一條長凳,迎著桌子撞上,左腳點地,身子斜裡一撲,撞破了窗稜而出。

 就勢在地上一滾,立起身子,也不顧身上被碎木扎出的傷口,邁開雙腿就跑。

 衛耀宗暗道:“不妙!”奔到窗前,一束身,也從窗中跳出,去追酒博士。

 酒博士輕功不賴,但衛耀宗的輕功也絕非泛泛,甚至比他還要高明上一點。

 兩個奔出一陣,酒博士見甩不掉他,反而被他追近,不由得心焦起來,道:“你別逼我!”

 衛耀宗充耳不聞,他心裡清楚,今晚必須得拿下酒博士,不然夜長夢多,明早牛賁死亡的事發了,酒博士一定會猜到是他做的。

 心一發狠,腳步又快了幾分,揮刀急斬酒博士後腰。酒博士沒命價狂奔,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刀,後襟卻給刀鋒掃下一片。

 酒博士驚出了一身冷汗,衛耀宗的武功要高出他許多,如給他追上了,這條小命決計是保不住的,心下惶恐起來,叫道:“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非要置我於死地麼?”

 衛耀宗不答,又是一刀斫來。酒博士腳下加勁,往前一撲,讓過這一刀,使開渾身解數,沒命價兒地狂奔。

 奔出幾條街,酒博士腳力已經不支,聽得身後破風聲響,把心一橫,叫道:“你當真不給我活路了麼?那好,咱們索性魚死網破好了!”深吸一口氣,放聲大喊:“快來人哪,殺人啦,殺人啦!”

 衛耀宗立時止步,道:“你喊什麼?”

 酒博士又跑遠了幾步,這才站定,抹了一把汗,道:“你不殺我,我就不喊。”

 衛耀宗道:“哪個要殺你了?我不過試試你的武功有沒有長進。”

 酒博士兀自不理,心想今晚要想活命,非得大聲喊叫,驚動街坊四鄰不可,最好能引來官兵,否則這條小命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衛耀宗見他邊跑邊喊個不停,心急如焚,邁開步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