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19 夤夜密謀民蠹 暗裡照見宿怨

 劉憲章道:“那是自然。咱們這次先殺狗太守,再伺機給都尉一併做掉。”

 衛凌羽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他那日現身雲夢澤,恐怕意在衛憐釵,只是當時見了自己的武功,擔心自己多管閒事,才沒出手,便道:“劉大哥,小弟求你一件事,咱們殺了狗官即可,但不要傷他的家人。”

 劉憲章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道:“兄弟既然開口了,做哥哥的不能不給面子。也罷,那衛大姑娘和她母親不殺便是了。”

 衛凌羽鬆了一口氣,正要相謝,隱約聽到一絲聲音:“救命……殺人了……”聲音斷斷續續,聽不大真切,語氣中的緊張掩蓋不住。

 他拎起長劍,道:“劉大哥,有人求救。”不等劉憲章回話,推開窗戶跳下。劉憲章重新提起面巾遮住臉龐,跟了出去。

 兩人循聲而去,拐過兩條街,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追逐不休。前者發足狂奔,正在大聲求救;後者身裹披風,兜帽遮臉,看不清面貌,提刀追趕前者。後者幾次衝前者出刀,月色下,只見前者背後飆血。

 衛凌羽見那被追殺的正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酒博士,足下運勁,如離弦之箭疾衝出去,從那酒博士身側閃過,斜身避開那斗篷人的刀勢,催出一掌,斜斜地往他肋下拍去。

 衛耀宗眼見半道上殺出一個少年,本不放在心上,尋思只需一刀將此少年斬成兩段,再殺酒博士也還來得及,但感覺到一股剛猛掌力籠了上來,教他腋下隱隱生痛,頓時心中一凜,趁著刀勢未老,回提護佑肋下。

 衛凌羽瞧得刀刃上寒光閃閃,已將掌勢回收,旋身轉去,搶攻衛耀宗偏門側向,左手捏個鳳眼捶,擊他太陽穴。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快得無與倫比,打得衛耀宗措手不及,慌忙向後退開。

 衛耀宗撩起斗篷,反手將刀藏進腰後刀鞘裡,右手一抬,叫道:“且請住手!”

 衛凌羽一抱拳,道:“怎麼?”

 衛耀宗抱一抱拳,又近了兩步,道:“小兄弟……”一語未畢,後到的劉憲章同酒博士異口同聲地大叫:“小心他的‘陰手刀’!”話音剛落,衛耀宗左手已反握著刀柄出鞘,寒光一閃,朝衛凌羽腰際橫削。

 衛凌羽驚得渾身炸毛,縮身急退。那一刀來勢凜冽,蕩起的衣襬被削斷,只覺得腹下微微一痛。

 衛耀宗一刀未能殺得了他,也不出第二刀,突然轉身馳走。

 劉憲章奔上前來,扶著他的肩膀,見他腹下滲出血來,道:“傷得重麼?”

 衛凌羽搖搖頭,恍然道:“被蹭破點皮,不要緊。”

 劉憲章放心下來,臉色一沉,一回頭,不見了酒博士的蹤影,驚道:“不好,這直娘賊逃了,快追!”

 衛凌羽道:“追他幹麼?”

 劉憲章道:“一會兒跟你說。”拉著衛凌羽奔將出去。

 追出幾條街,沒尋得著那酒博士,不得不停下腳步。

 劉憲章“直娘賊”、“狗廝鳥”地罵了幾句,這才想起衛凌羽還在邊上,道:“衛兄弟,適才那個用刀的就是咱們要殺的狗官!”衛凌羽愕然地“啊”了一聲。

 劉憲章續道:“我上次跟那狗官交手,他用過這一招‘陰手刀’,適才我看他左手摸向腰後,才認出是他。那個被他追殺的,也認出了‘陰手刀’。”

 衛凌羽道:“那人我見過,是個酒博士,他怎麼會被狗官追殺?”

 劉憲章恨恨地道:“這個不好說。不過狗官遮頭蓋臉去殺他,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可惜教他給跑了,要是揪住了他,興許能問出些事來。”

 衛凌羽對此不感興趣,聽他說過,也不放在心上,告辭回客棧。

 深邃的巷子裡,酒博士躡手躡腳地走出,張望了一會兒,沒看到衛劉二人,衛耀宗也已退走,這才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嘀咕道:“好懸!”覺得背上傷口疼痛不已,忿恨道:“入他個媽,還真下死手!”

 其實他適才並未跑遠,出了三人視線就躲了起來,即使後來聽不見一絲響動,也耐著性子多等了一會兒。這時自然不敢回酒館去了,更不敢走大路,只是在巷子裡摸索前行。

 一直走到城西,見著一堵黃牆,是一座小小的禪院。藉著月色瞧了一眼大門匾額上“伽藍精舍”四字,面露焦色,快步走到門前,回頭環顧,見沒人跟來,拉起門環叩門。

 叩門聲在寂靜的夜晚十分響亮。過得片刻,禪院大門被人拉開,迎出一個睡眼惺忪的小沙彌,見著酒博士,合十道:“阿彌陀佛。張檀越夤夜前來,有什麼事?”

 酒博士閃進院裡,一把關上院門,急切道:“快引我去見你師父。”

 小沙彌道:“張檀越,師父已經睡下了。”

 酒博士怒道:“去叫醒他,就說我有要事尋他。我在客堂等著,快去!”說完,徑直奔進了客堂。

 小沙彌左右為難,遲疑了好一陣,終於轉進後院進去了。

 酒博士對伽藍精舍什是熟悉,摸出懷裡的火摺子吹著了,點燃油燈,坐到椅子上焦灼等待。

 少頃,傳來一陣“噹噹噹”的聲音,一名老僧進到客堂。那老僧身材削瘦,眉毛霜白,面容蒼老,腋下拄著兩支鐵杖,雙腿自膝以下而斷,竟是個殘疾。

 他拄著鐵杖走近,道:“張檀越夤夜造訪,所為何事?”剛說完就注意到酒博士背後衣衫開裂,帶著血跡,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酒博士道:“老大要殺我!”

 老僧詫異道:“因為什麼?”

 酒博士抬手揉搓了一下臉頰,將今夜的遭遇娓娓道來,說完又將兩次撞上衛凌羽、日前衛憐釵與衛凌羽在畫舫相會的事說了出來。

 老僧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當年的事發了?”

 酒博士道:“應該沒有。那小子見著我並不忿恨,或許只是巧合。但老大可能驚了,這才要殺我滅口。”

 老僧嘆息道:“那你明早就離開西陵。”

 酒博士長身立起,道:“老四心眼實,這遭興許已經遇害了。老三,你今晚收拾行李,明早咱們一起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