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





二:不準抽分恩賞為主,則是杜絕巡檢司財用自主,不會讓巡檢司變成了收過路錢的匪寇。





“陛下聖明,俞帥當然希望用客兵,就是顧慮朝廷本就財用大虧。”陳璘聽聞小皇帝的主意也是頗為贊同,俞大猷當然想這樣做,正規的緝私大隊,不比一窩鼠輩要強?





問題就是錢,朝廷本來就是窮得叮噹響,俞大猷害怕要朝廷出錢,這事又難以辦成,之所以要把這水翼帆船抬到皇宮裡,不就是為了讓朝廷看看,他們松江鎮有恭順之心,皇帝交待的事兒,他們辦得極好,求得一些聖眷庇護,好展布滿腔抱負?





大明的武夫們做點事兒,就是這麼難。





“這點銀子還有的,一共十個正九品的巡檢,每一巡檢司有一百客兵,一年不過兩萬兩銀子,可能一艘船罰沒就足夠了。”朱翊鈞笑著說道:“那就下章兵部讓兵部部議,拿來廷議便是。”





“營造有功,松江造船廠一體恩賞,每人一…二兩銀子吧。”





陳璘跪在地上,十分誠懇的俯首帖耳的說道:“謝陛下隆恩。”





這就是答應了,陳璘長鬆了一口氣,總算沒白折騰,皇帝看到了他們的功勞,並且願意給錢恩賞,雖然給的不多,但是二兩銀子,已經格外恩厚了。





朱翊鈞也想一人十兩,關鍵內帑也是窮的叮噹響,恩賞不下去不是?





譚綸如痴如醉的看著面前的水翼帆船,當年平倭的時候,有這玩意兒,還用費那麼大的勁兒?





平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倭巢,找不到倭巢,倭寇就可以從大明漫長的海岸線上任何一點登岸襲擾,沒有進攻只有防禦,那就是被動挨打,疲於奔命的同時,還有權豪暗自傳遞消息給倭寇,平倭之事,絕不像某些讀書人輕飄飄的一句,打一群土匪罷了。





在茫茫的大海上找窩巢,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有這跑快快的水翼帆船,能大大的增加斥候搜檢的速度,充足的情報,能提供更多軍事上的冗餘。





譚綸滿臉的笑容,大明蒸蒸日上,一切欣欣向榮。





“戚帥,當年咱們要此神物,何愁倭寇擾我大明海疆?”譚綸看著水翼帆船,滿是感慨。





戚繼光認真的核算了一番說道:“當年要是有這東西,早就打去倭國了,安能讓倭寇猖狂?”





這東西造價不貴,從山東出發到朝鮮,再沿路攻入倭國,只需要幾日時間,以戰養戰,大抵能夠平息大半倭患了。





“這東西一艘才四十兩銀子?四百料的三桅夾板艦,不過兩千兩銀子?”王國光翻看著《松江船廠志》面前的這艘威風凜凜的船,算上工費也只要四十兩銀子,遠比他想象的要便宜的多,要知道紅毛番的三桅夾板艦,一艘四百料的貨船,就開價三萬銀幣,這東西居然只要四十兩。





而一艘封舟改進的五桅夾板鉅艦,千料大船,才三萬兩銀子一艘,這還是帶火藥火炮的價格。





王國光直呼便宜,戶部大司徒王國光本來做好了傾家蕩產的打算,開海政策下,必然要再建水師,但今天看到了船廠志書,這麼一算,真的不貴了。





造他十艘,也才三十萬兩銀子,這和東南倭患造成的損失而言,簡直是九百牛一毛。





水師或者說軍隊,貴的是人。





陳璘也滿是感慨的說道:“這東西,沒想的那麼貴。”





造之前,陳璘以為很貴,但是開始造了之後,才發現,是紅毛番賣的貴。





朱翊鈞問起了那江蘇葛氏,葛成殺稽稅賬房之時,說起這個朱翊鈞就是滿臉的怒氣。





陳璘在南衙,他還真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猶豫了下才說道:“江蘇葛氏被抄家,是因為葛氏通倭,而不是傭奴葛成殺人。”





葛成殺人那是葛成的罪責,指使的罪名也有定文,頂多把葛氏家主拉來斬首示眾,這完全到不了抄家的地步,而且這種指使的罪名,很難定罪,就在於證據難以蒐集,葛成一個織工,他見不到葛氏家主,都是葛氏的‘家人’傳達命令。





所以這種案子,最是難以追溯源頭。





但是葛氏被抄家的罪名是通倭,這才是駱秉良立刻前往抄家的根本原因。





因為葛成信誓旦旦的說,他見到了倭人購買了葛氏出產的絲綢棉布等物。倭人非常好確認,他們的髮型是中間刮乾淨還留下一小撮,走到哪裡都能被認出來。





葛成信誓旦旦的說,他看到了倭人,而且還有其他人一起作證,稍微走訪詢問,就坐實了通倭的罪名。





這也是俞大猷希望能夠設立巡檢司的原因,緝私防倭。





朱翊鈞眉頭緊皺的問道:“只是做生意的話,駱秉良也不會抄家才對,攜怨有濫用職權,依勢作寵之態。”





稽稅房成立,緹騎負責督稅,沒有想的那麼簡單,駱秉良做事也不會全無規矩,否則風力輿論能把駱秉良吃的乾乾淨淨。





大明通倭是一個重罪,但也不是說不論任何事,只要和倭寇沾上了邊,就算是通倭。





室町幕府還是大明冊封的倭國國王,嘉靖年間倭人爭貢才下旨停止倭人朝貢,在此之前,倭國每十年都朝貢一次,若是沾上邊就算了,那大明朝廷才是最大的通倭。





大明在月港的明令是禁止商舶前往倭國通商,但其實每年從月港都會流入大量的倭銀,倭國的白銀是大明亟需之物,只是做買賣,一般不做處置。





陳璘斟酌了一番說道:“朝廷責令權豪之家交甲弩,蘇州葛氏偷偷藏了起來,將這些甲弩一併售賣給了倭人。”





“該死。”朱翊鈞聽聞,嗤笑了一下,果然如此,要不然緹騎也不會如此大動干戈愣是要抄家了。





這是不稀奇,遼東副總兵趙完責督辦甲冑軍備,遼東北虜、建奴都有了大明的布面甲,上面還有大明工匠的銘文,只能說該死中的該死了。





朱翊鈞和陳璘又聊了很久南衙的事兒,才示意緹騎們把船抬出去,運到天津衛,讓陳璘回松江鎮便是。





因為要見外官,今日的廷議順延一日,皇帝今日沒有御門聽政,只有講筵之事。





“先生如何看待孟子說善戰者服上刑這句?”朱翊鈞坐直了身子問道。





“彼時列國征戰,禮崩樂壞,天下無仁義可言,故此言之。”張居正還是他講學時候那個態度。





脫離任何時代背景去討論言行,那都不是踐履之實,都是強行附會,當時孟子是為了勸仁義,至於霸道,那會兒天下遍地都是霸道,還用孟子去詳細談論?





張居正稍微斟酌了一番說道:“陛下,臣有進言。”





“先生請講。”朱翊鈞點頭說道。





張居正俯首說道:“《禮記》曰: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





“臣為世宗肅皇帝實錄總裁,查得嘉靖初年,世宗皇帝曾詔敕吏部,言:學政敗壞糜爛,責成吏部,將天下提學官通行考察改黜,蓋僅有存者。又詔禮部沙汰天下生員,不許附學過於廩增之數。”





“世宗皇帝舊章已廢除,士習日敝,民偽日滋,陛下登極以來,止三年,吏部亦未見改黜提學官一人,實則積習日久,振蠱為艱。今之士習,凋敝已極,即按先朝故事,大加洗滌,亦豈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