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大人 作品

31. 香辣小魚乾 須知人生苦短,世人到頭來……

入夜後, 有人悄摸摸出現在立身橋邊,把籮筐裡裝的一些菜渣、垃圾,還有木桶裡盛的穢物一股腦倒在了大榕樹下。

 

原本收拾得乾淨整潔的青石板上立即汙水恆流, 臭氣熏天。

 

他們走後不久, 卻又有兩個蒙面人來了這裡。

 

第二天, 錢嬸和錢叔掐著點推著小攤過來。一下橋,錢嬸便傻了眼。她原以為大榕樹下會是髒汙一片, 即便是收拾也要收拾半天, 可眼前的地上一如昨日白天一般乾淨, 就只有幾片落葉。

 

陳司懸正在幫宋墨玉擺著桌椅板凳。客人嫌只有一張小桌兩張凳子不夠坐,大多隻能站著蹲著,總是不雅又費力的, 是以宋墨玉今天特意又多備了兩張長凳, 四個小圓凳。

 

“我怎麼覺得錢嬸一直在看我?”宋墨玉覺得有點奇怪。錢嬸的攤就在她正對面不遠的位置,那直勾勾的眼神她真是想忽略都不能夠。

 

“想來是想看看你今天做的什麼菜,她好借鑑一二。”陳司懸漫不經心說道,“擺好了。”他拿起一方乾淨的白布, 仔細幫著把“宋家好食”的招牌也擦了擦。

 

“說到這, 鎮上的豬下水都漲價了。我爹和我說五文錢一副的豬下水已經買不到了,現在最少要十文才能收到。”宋墨玉頗有些無奈。

 

鎮上並不止宋飛鴻一家賣豬肉的,另一戶漲了價,宋飛鴻就得跟著漲, 行規如此。這樣一來,原本的成本便又漲了些。

 

“今天收攤應該早, 你早點來接我。今天要去祥雲寺燒香,我準備的吃食份數少,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賣光的。”宋墨玉囑咐道。

 

“自然。”陳司懸點頭應聲, “我回去再幫你點點,看要帶去的東西齊了沒。”

 

說完他轉身回家去,卻又偏頭朝著錢嬸的攤子看了眼。

 

錢嬸自然認得他是宋家新來不久的學徒加長工,長得跟金啊玉啊似的,像是書裡的人物。平時站在豬肉攤邊幫著宋屠夫打下手,見人總是溫和客氣。可錢嬸卻被這一眼盯得愣住了神。

 

那雙看誰都含情脈脈的桃花眼裡盛滿了冷意,更有幾分威懾的意味。直到陳司懸走過橋去,錢嬸被錢叔晃了晃才回過神來。

 

錢叔有些不滿:“年輕後生有什麼好看的,你這年紀都能當人家娘了。”

 

錢嬸難得沒有反駁他,卻面露驚恐之色,倉惶地握住飯勺:“老錢,昨晚你做那事沒被人見著吧?”

 

“你這麼高聲做什麼?!生怕沒人聽到嗎!”錢叔壓低聲音拉了錢嬸一把,“你以為是什麼光榮的事嗎,我自然是小心翼翼避著人的。就是奇了怪了,他們今天是不是提前很久來了,那樹下乾淨得跟見鬼似的。”

 

“我看不是見鬼……你說他不會是看到了吧,他會不會去告官?”錢嬸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臉色都一下子白了。

 

“你別自己嚇自己。告什麼告,黑燈瞎火的他就算看到了有證據嗎?官差都是吃乾飯的,才不管這事呢。”錢叔繼續說道,“咱趕緊收拾下,等下要來客人了。還是你喊,我打飯。這菜你今天多放了點油,保準會有人買。”

 

在錢叔的勸說下,錢嬸點點頭,擼起袖子高聲喊起來。

 

回去路上,陳司懸見四下無人閃進了一條巷子。

 

陳平和陳幕正等在那裡。兩人都沒帶佩劍,赤手空拳地站著。他倆互相聞了聞,確認身上都沒有昨天打掃時沾染的氣味後才作罷。公子平日裡可是連衣服都要薰香的人,哪裡能容忍他們身上有糞水味。

 

陳司懸一見到他倆果然皺了眉:“你倆怎麼一大早便薰香,怎如此奢靡?”

 

陳平、陳幕:“……”

 

“公子,夫人給您的信。”陳平把一個撒著金粉的信封遞了過來,立馬轉移話題。

 

陳司懸拆開一看:吾兒離家已逾半載,雖有書信可知吾兒近況,但家中人甚是想念,盼歸。正是他孃親的字跡,上面蓋的那枚印章還是他年少時親手給孃親刻的。他看完後又折了起來塞回去,從懷裡遞出一封家書:“這個幫我寄回去。”

 

陳平和陳幕互看一眼,陳平問:“公子,您不打算回去嗎?”

 

“誰說不回去。只是我這病症尚未完全解除,回去了也是無益。家中尚有兩個哥哥在,我已在信中言明等年底她老人家壽辰,我再回去就是了。”陳司懸說道。

 

陳幕乾笑兩聲:“公子,您之前可是說在這待上半月便走。”

 

公子不想回家,他倆想回家啊!

 

陳司懸思忖:“這幾日我試過多次別的吃食,但只有經她手做的吃食我吃了才有味覺。或許是她的配方與常人有所不同,我還得細細琢磨。多看一些時日我自己也學著做做。”

 

陳幕覺得一陣心酸:“公子,您為了偷師,不是,為了治病真是臥薪嚐膽了!夫人要是知道您睡在豬圈旁邊的房間,睡覺不能點安神香,還得幫著推車打掃賣豬肉,不得眼淚都流乾了……”

 

陳平默默想把陳幕拖走。

 

“回來。”陳司懸勾手。

 

“公子請吩咐。”陳幕一下正經起來。

 

“初做生意總是不易的,難免樹敵。你們昨晚乾得很好。下次再發現這種事,不用先稟報我,直接先出手阻止。但切忌不可讓人看到真實面目,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陳司懸囑咐。

 

“另外一個時辰後我要去祥雲寺一趟,你們便不用跟著一道了。”

 

“是。”陳家兄弟應聲。

 

宋墨玉攤上的醬香餅照例被最早來的葉夫子搶先買走,他見了荷葉裹著的糯米飯後也買了一個讓打包帶走。宋墨玉極力向夫子推銷木桶飯:“葉夫子,四文錢的木桶飯不考慮一下嗎?”

 

葉夫子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不成不成,吃你這飯太費事了。一會該被他們看到了。改日改日,我帶個食盒來,勞煩掌櫃的給我打包帶走才好呢。”

 

宋墨玉笑著答應。等葉夫子走後,她揭開菜盆的蓋子看了看,她今天準備的四個菜是:油爆茄子、清炒萵筍絲、肝腰合炒還有一道香辣小魚乾。

 

雲鶴鎮臨河而建,打漁為生的人家也不少。賣得上價的多是一些一兩斤重的大魚。像宋墨玉做香辣小魚乾用到的這種小魚,每條不過小拇指粗細。這魚實在小得可憐,很多人家買回去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又腥又苦。因此漁民都是按照一網兜一網兜地賣。宋墨玉去得早,只花了十文錢便買了兩大網兜,能出一大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