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鍋鍋 作品

第二百四十八章 姨娘這是為何?

折騰好半晌,累得那位張真人滿頭滿臉的汗水,偏生鳳姐與寶玉卻不見起色。

張真人無奈道:“貧道本事不濟,貴府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罷一甩衣袖扭身而去,此時賈政已回,見此緊忙打發賈璉去送,備上二十兩簿儀自是不提。

張真人這一去,賈母與王夫人又是哭天搶地,那王夫人更是險些昏厥過去。

賈母好歹穩重些,眼見李惟儉回返,連忙問道:“儉哥兒,如何了?”

李惟儉拱手道:“老太太,我心中有數了。”

“哦?”非但是賈母,便是那虛弱的王夫人也掙扎起身,緊忙催問道:“儉哥兒可有法子了?”

李惟儉蹙眉沉吟道:“有是有,不過——”

賈政眼見其為難,便開口道:“一應藥物、拋費,自然是家中來出,復生可有為難之處?”

那王夫人也道:“不拘多少銀錢,便是將我那嫁妝典賣了,也要救了寶玉啊。”

李惟儉緊忙擺手:“老爺誤會了,非是我故意拿喬——”說話間自袖籠裡取出錦盒,展開,內中是一枚紅彤彤的藥丸。“——當日我在茅山,眼見修行無望便要下山,師傅惋惜之餘,臨別贈了一丸丹藥與我,名為百毒丹。”

“百毒丹?”

李惟儉衝著錦盒內那一丸山楂球信口胡謅道:“師傅說此丹以百毒煉製,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可解天下萬毒。只是一則此丹只有一丸,二則我如今雖料定二嫂子與寶玉乃是中毒所致,卻也不敢說死了。”

說著一拱手:“畢竟人命關天,還請老太太拿主意。”

“這——”賈母茫然須臾,隨即問道:“倘若不是中毒,那——”

李惟儉苦笑一聲:“那隻怕便會中了丹毒,是以晚輩如今猶疑不定,還要請老太太拿主意啊。”

賈母這會子早慌了神兒,哪兒來的主意?不由得看向賈政,賈政撫須沉吟道:“如今張真人、幾位太醫全都束手無策,我看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王夫人頓時叫道:“不可!若寶玉果然中了丹毒又該如何?”

賈母又看向三名太醫,問道:“王太醫,你如何說?”

王太醫心下對李惟儉的說辭自是嗤之以鼻,什麼百毒丹,聽都沒聽過。就道士煉的那些丹丸,不是吃死了自己,就是吃死了皇帝。可因著李惟儉如今位高權重,他卻不好開口駁斥。

待賈母過問,王太醫便含糊道:“這以毒攻毒的法子,古來早已有之。好比中了蛇毒,須得以蜈蚣為主藥,方可剋制蛇毒。料想李伯爺這丹丸,便是走的這個路子。可如今到底是不是中毒,我也說不好。”

王太醫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賈母愈發拿不定主意。眼見王熙鳳又在床上掙扎起來,滿口胡話,賈璉心下不耐,徑直道:“有法子總比沒法子強,老太太若不給寶兄弟治,我便求了儉兄弟先給鳳兒用了這丹丸。”

賈母扭頭看向王夫人:“太太如何說?”

王夫人抬眼與李惟儉對視一眼,見其雙眸好似一灘死水,頓時心生畏懼,只哭道:“寶玉再想想旁的法子……先,先給鳳姐用吧。”

賈璉這會子拿得起放得下,左右近來與鳳姐鬧得頗僵,又礙著他縱情聲色,大不了鳳姐一死了之,他賈璉乾脆另娶續絃,說不得過門個性子軟的,從此一切就由著他了呢。

因是便朝著李惟儉拱手道:“儉兄弟,那就勞煩了。”

李惟儉便道:“好,此丹須得用藥引子送服,頗為繁瑣,只怕得將二嫂子移去我家中診治,二哥不若一道兒來。”

賈璉蹙眉推脫道:“府中如今亂作一團,我怕是等閒走不開。我讓平兒跟著就是了。”

當下定下計議,李惟儉不再贅言。平兒叫了婆子、僕役來,抬了轎子將五花大綁的王熙鳳塞進去,一路抬過東角門,進了會芳園。

一路到得東路正房裡,自是惹得傅秋芳、晴雯等訝異不已,待瞧見瘋魔也似的王熙鳳,頓時一個個唬得說不出話來。

將鳳姐安置在臥房裡,李惟儉緊忙尋了晴雯、紅玉開方子,吩咐道:“去藥鋪採買些地漿來,再尋些新鮮的鳳尾草,要井邊的,去庫房取一株靈芝來,吩咐人用水煎了。”

紅玉一一記下,趕忙打發丫鬟去辦。不過兩刻,地漿、鳳尾草、靈芝一併送來,地漿和水,撬開王熙鳳牙關連連灌了幾碗,催得王熙鳳嘔吐不已;其後鳳尾草擂成汁和涼白開送服,待那靈芝煎好,又給王熙鳳灌了一大碗。

待一切做過,李惟儉方才珍而視之地取出錦盒來,將那一丸這幾日方才備下的山楂丸給王熙鳳服了。

如此這般,足足耗費了一個時辰光景,那王熙鳳被折騰的不輕,這會子匱乏不已,竟昏沉沉睡了過去。

莫說是一眾人等,便是李惟儉這會子也折騰的一身細汗。平兒湊過來關切道:“儉四爺,二奶奶——”

李惟儉這會子也沒底,只道:“不急,丹丸要生效總要一些時候,等二嫂子醒來再說。”

平兒千恩萬謝自是不提,回身落座床頭又仔細照料王熙鳳。李惟儉乾脆去到廂房裡歇息,一應姬妾自然跟隨左右。

待進了晴雯屋裡,不待傅秋芳開口,晴雯就忍不住說道:“雖說老爺與璉二爺、二奶奶親厚,可也不至於這般吧?”

眼見傅秋芳眼中狐疑不定,李惟儉便正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一句話噎得傅秋芳連連口誦‘南無觀世音菩薩’,勸誡的話音卻是再也不提。

王熙鳳這一昏睡,便足足睡了三個時辰有餘。期間李惟儉過來瞧了兩回,眼見其渾身冒汗,高燒不退,便命平兒等用井水投了帕子為其擦拭。

這日眼見到了戌時,房裡已然掌燈,平兒正又為鳳姐擦拭足心,便聽得呻吟一聲,抬眼便見王熙鳳倏忽轉醒。

平兒頓時面現喜色,跟著又是一僵,試探著問道:“二奶奶可還認得我?”

王熙鳳高燒剛退,又灌了一肚子地漿,這會子只覺小腹墜墜,腹中翻江倒海,開口便沙啞道:“你這小蹄子又弄鬼?快,扶我起來,有些憋不住了。”

一旁婆子頓時大喜,叫道:“天可憐見,二奶奶好啦!”

王熙鳳昏昏沉沉,一時間忘了白日種種,只催著平兒將其扶到隔間,痛痛快快如廁一番方才醒過神來。

她出來四下觀量著問平兒:“這是哪兒?”

平兒伶俐道:“二奶奶怕是忘了,晌午時二奶奶與寶二爺中了毒,瘋魔也似提了鋼刀斬雞殺狗,見了我們也要砍過來。幾個婆子一併奪了鋼刀方才制住。家中請了太醫、真人,卻束手無策。儉四爺剛巧有一丸百毒丹,說是能解天下萬毒,給奶奶服用了這會子方才好轉。

如今奶奶便在儉四爺房裡。”

“啊?”王熙鳳先是訝然,旋即蹙眉不已。

由不得王熙鳳多問,平兒忙道:“奶奶快換了衣裳,過一會子只怕儉四爺就要過來了。”

當下平兒服侍著王熙鳳換過衣裳,又梳妝一番,果然李惟儉便與傅秋芳過來觀量了。

王熙鳳心下五味雜陳,只覺虧欠李惟儉良多,禁不住動容道:“儉兄弟,此番多虧了你——”

李惟儉落座後笑著擺手道:“二嫂子這話就外道了……再者下晌時我也不十分篤定,虧得太太謙讓,璉二哥又拿定了主意,我這才敢大膽一試。如今果然有用,也是二嫂子的造化。”

王熙鳳懇切道:“再是造化,也是託了儉兄弟之福。大恩不言謝,我話兒撂在這,咱們往後瞧。”

李惟儉笑著應下。這會子王熙鳳一整日不曾用飯,正經虛弱的緊,略略說過幾句感謝地話,趕忙催著婆子抬來轎子,急匆匆回返榮國府——再是關係親厚,也沒有小嫂子留在兄弟家過夜的。

一路上,王熙鳳想著李惟儉的話越想越生氣,不禁銀牙暗咬。眼看進了大觀園,乾脆自轎中下來,打發了婆子抬著轎子先走,由平兒扶了慢慢往榮慶堂而去。

王熙鳳就道:“太太是怎麼說的?二爺又是怎麼個說法兒?你且一一道來。”